“你是不是都沒出過門啊,怎麼看什麼都這麼稀奇!”
昱哥兒撇著嘴,蹦到了唐瑄身前的大石頭上,飛快的拖了鞋襪扔在河灘上,又把那長袍撩起係到了腰間,唐瑄還來不及阻攔呢,他就已經挽起了裏衣的褲腿,直接跳進了河裏。
“嘩——”
水花四濺,帶著那些躲避不及的小魚兒打了唐瑄一頭一臉,可是昱哥兒卻好像發現了新玩法一樣,彎下身子就把那河水朝著唐瑄身上撩。
“你,你幹什麼?”唐瑄四處躲著,有些惱怒的喊著:“停手啊!”
“是停手!”昱哥兒糾正道:“老規矩,你若說對了,我便聽你的。”孩子不比大人,沒有“差不多”這種概念,昱哥兒向來是個嚴師,隻要唐瑄說錯一個音他便會糾正。
“停手!停手!停手!”兜頭被澆了一身水,唐瑄心裏那個惱啊,可又不舍得就這樣回了光禿禿的河灘,隻是略微猶豫了一下,她幹脆也學昱哥兒脫了鞋襪下了水。
沁涼的河水乍一接觸身體,舒服的唐瑄渾身上下猛的一顫,隻覺得三百六十個毛孔都舒展了開來,說不出的清爽。可還不等她享受一會兒呢,昱哥兒就又來搗亂,兩人忍不住在河水中追打起來,遠處一群大白鵝慢悠悠的遊了過來,硬是給他們嚇的一陣的又飛又跳。
昱哥兒看的高興,又彎下身子去河裏撿卵石扔那群大白鵝,一陣嘎嘎的慘叫聲之中,河麵上一片的白毛亂飛,唐瑄心說不好,昱哥兒卻高興的又跳又笑。
“嘿!幹什麼呢!哪家的混娃兒!”
果然,騷亂剛起,河心裏就有個漢子撐著船朝著這邊過來了,遠遠的拍著水花指著兩人大罵,那股子凶悍之氣好似要生生把兩人吞下去才罷休。
昱哥兒被嚇了一個激靈,手腳並用的從水裏爬起來,胡亂就把鞋子往腳上套,剛拎著襪子跑了兩步這才記起唐瑄還在後頭,便又急急回身過來拉她。
“你怎麼這麼慢,快點穿!”他吼道,眼見唐瑄動作慢,忙蹲下身子拽著她的小腿就把鞋子往她腳上硬套。
“小兔崽子!你給老子站著!”
這動作間,那漢子已經把船滑到河岸上,還沒停穩呢,人就直接跳到岸上,操著劃船的竹篙攆了過來。
“他娘的兔崽子!下手這麼歹毒!看老子今天不揍死你!”
千鈞一發的時刻,昱哥兒總算把鞋子都給唐瑄套上了,不管不顧拉著她就跑,唐瑄隻覺得自己胳膊被扯的生疼,整個人好像都被拽的飛起來了一般。
暈頭暈腦的也不知道逃了多久,剛跑上上坡路呢,就聽到河上有婦人喊了起來:“他三叔!快回來!船跑了!船跑了啊!……”
混亂之中,隻聽到大河兩岸傳來一陣婦人的哄笑,昱哥兒帶著唐瑄停了下來,她暈暈乎乎的看了過去,隻見那小船這會兒已經被流水卷到了河中央,晃晃悠悠的打著圈兒,漢子跳著腳在岸上拿竹篙夠了兩下越發轉的厲害了,無奈之下,他隻能脫了上衣下了深水去攆自己那小船去了。
看那漢子的狼狽樣子,昱哥兒頓時站在河堤上拍著手大笑起來,唐瑄看著遠遠近近哄笑的人群,再看看自己身上一身濕透的衣裳和已經不成形的發髻,忍不住也跟著大笑了起來。
兩人鬧夠了,懷著極舒爽的心情,高高興興的回了家,可剛到後門上呢,就聽到遠遠的屋裏傳來一聲高亢的女聲。
“娘~~~飯做好了嗎?餓死人了!”
唐瑄楞了一下,卻見昱哥兒的腳步也頓住了,他皺了皺眉,看了唐瑄一眼道:“是你娘呢!那我先回了,明個你娘走了再來找你玩兒。”
唐瑄震驚之下,也沒注意到昱哥兒的神情和言語都有些不對,隻是胡亂應了一聲,沉默的站了一會兒,便懷著有些忐忑的心情去推門了。
唐瑄這會兒的情緒是有點怪的,其實要說認一個陌生女人做娘親,她自然是沒法接受的。但是前世的親情熏陶下,她對父母這種詞彙卻是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尤其是說些理性和現實的,這裏的父母對她來說還意味著衣食,庇護和未來的前程。
懷著複雜的心緒,唐瑄推了門,怔怔的看著對麵站在火塘門口的那婦人。也許是懷了太多的猜測,也許是做了太久的心理建設,總之唐瑄這一眼看的很深,很深。以至於她很久以後再想起這個人,印象裏都如同現在一般嬌橫肆意,盛氣淩人。
初夏的時節裏,那婦人一身翠綠的綢緞裙衫極為醒目,上麵栩栩如生的紅花翠鳥顯出精細的繡工;讓唐瑄有些吃驚的是,那上衫是她在電視劇裏看過的典型開胸樣式,露出裏麵更加精致的淺藍色抹胸,那白生生一大片胸口如玉如脂,生生耀得人眼花;層層疊疊的寬袍大袖間,一條羅煙綠的薄紗披帛自她肩臂垂下,隨風輕輕的漾起細細的波紋;再看那發髻,也梳的極高,想來也是流行的樣式,層層絹花金飾在那烏發間閃動,一股子逼人的嬌豔貴氣就這樣耀了出來。
再看那婦人麵貌,果然如春兒所言,生的極美。皮膚細白,鵝蛋臉,柳葉眉,鼻梁挺直,唇色殷紅,那五官中甚至帶著一股子咄咄逼人的豔色,但硬要唐瑄說的話,她反倒覺得不是那麼舒服,因為太過銳利,少了些女性的柔美親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