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吃飯？”吉倫不可思議。
“餓著肚子更沒有辦法戰鬥。”塔伯倒不認為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走吧，帶我們去看看。”
士兵竟然遲疑了一下。
塔伯停下腳步，“發生了什麼事情？”作為阿莎米城城主的秘書官，阿莎米事實上的行政長官，塔伯在阿莎米的威信是不容置疑的。
士兵低下了頭，“那位凱斯先生吃完飯帶著人出城了。”
“你說什麼？”吉倫猛地拔高了聲音，士兵被他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又猛地挺起身軀，仿佛被注入了什麼了不得的力量，他重複了一遍之前說過的話，“凱斯先生帶著人出城了。”這一次他甚至抬起了頭，“他說要幫我們死去的親人收屍。”
“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小子，他會被桑托斯的人逮住，然後削成棍子掛在牆上。”吉倫惡狠狠地詛咒，“隻是放任了他一下午他就幹出這樣的事情。還有你們，竟然會允許他出城，還帶走了一群人。”
塔伯卻若有所思，他打斷吉倫，“告訴我他下午都幹了什麼？”凱斯帶走的都是普通的城民，阿莎米的人膽子並不大，否則也不會在赫來河戰役打響前就逃了那麼多人。
士兵想了想，覺得那位騎士大人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事情，無非就是在午餐時給他們講了講周圍幾個城目前的情況。赫來河沿線都遭到了桑托斯騷擾的消息他們之前隻是隱隱約約聽說過。戰爭打響後，往返阿莎米和德羅郡其他幾個城的商人們都消失了，他們這邊的消息也變得閉塞起來，如今知道阿莎米並不是唯一被攻擊的城市，許多人竟然有了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騎士大人，就是凱斯先生他說我們阿莎米的情況還不是最差的，我們上遊的阿米蘭已經遭受了好幾波攻擊，死了上千人。阿米蘭的地勢不如我們，沒辦法大麵積撤退，如今也被困在城裏，朱迪雅男爵雖然也派了人去救援，但恐怕遠水救命不了近火。”士兵一臉心有餘悸，“除了阿米蘭之外，砍達、拉拉托爾、班德利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攻擊，班德利的人已經跟桑托斯幹上了，本來情勢是有利於班德利的，結果桑托斯那邊竟然找來了兩位魔法師，如今戰況也膠著了。”士兵把他午飯期間聽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塔伯和吉倫彙報了一遍。
“魔法師？！”吉倫倒吸了一口氣，他罕見地沒有說話，隻是不停揪著他的大胡子，濃黑的眉毛皺成了一團。
“收屍又是怎麼一回事？”塔伯問。
士兵臉上混合著激動和悲傷，“凱斯先生說，他們趕來阿莎米的路上看到了很多屍體，看衣著打扮應該是附近的城民，從中心城到阿莎米隻有一條路，死的那些恐怕都是阿莎米逃出去的人，我們不能讓他們暴屍荒野，被魔獸啃食過的屍體是無法獲得光明神救贖的。”
“我明白了。”塔伯當然不會以為一個十四五歲的半大孩子隨便說說就能帶走城裏的一群人，這中間一定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知道的。但他也沒有繼續為難士兵，他需要從其他人嘴裏知道更多。
“真是會找麻煩。”吉倫抱怨了一句，“如果他是打算帶著那群人離開阿莎米就太天真了，如果大麵積的撤退不會引來桑托斯的襲擊我們早就帶人離開了，怎麼可能還等到現在。”吉倫說的正是他們之前商討過的萬不得已的情況。
如果阿莎米保不住，至少要保證城民的安全，之所以把全員撤退當成最後的選擇完全是因為阿莎米城民的固執。除了連夜逃跑的那些，剩下的都是祖祖輩輩生活在阿莎米的人，他們選擇留在阿莎米一部分是因為不願意離開故土，更多的卻是因為膽小。桑托斯的軍隊近在咫尺，哪怕離開阿莎米也不一定逃得掉，與其死在外麵不如死在家裏。這種絕望的心態已經蔓延整個阿莎米，許多人甚至幹脆什麼都不做，直接躺在床上等死。
“他們並不是要離開，他們是真的去收屍。”士兵聽到吉倫話罕見地小聲反駁了一句。
塔伯看了他一眼，士兵才低聲說，“凱斯先生他們來的時候帶來了霍伯特的屍體。”士兵捏緊了拳頭，“已經被啃掉了半邊臉，如果不是他們搶救及時，如今已經什麼都不剩了。他們在其他屍體上灑了驅逐魔獸的絨絨草的粉末，如果不在藥效消失前去把屍體弄回來就什麼都不剩了。”
那個叫凱斯的少年就是這麼把人帶出城的？
“衝動的小子。”吉倫冷哼了一聲。
塔伯卻什麼都沒說，盡管隻是匆匆見過一麵，但他並不認為凱斯是個完全沒腦子的人。
把一群人帶出城僅僅隻是為了收屍？在戰爭還遠遠沒有結束的時候？
不……也許有什麼事情是被他忽略了的。
塔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