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番外】我才不叫風濕胸3(1 / 3)

你們一定以為明月清風,夜黑風高,命中注定的兩個俠士就這麼在一場行俠仗義中相遇了,從此他們攜手相伴,人生與共,這是多麼完美啊……然而,實際上那天我們後來都有點尷尬。

為什麼呢?因為我們救的那一隊商旅,我們本來以為他們隻是過路商旅還帶著家眷而已,畢竟除了商旅之外還有什麼隊伍會有那麼多貴重的行李呢?後來我們才知道,那隻是一個離京返鄉的官員而已。那群哭作一團的女人,都是他的小妾們。

我有些抽搐地回想這那個兵荒馬亂的夜晚,想著,如果都是小妾的話,這當官的的女人未免也太多了……

正所謂,十年清知府,百萬雪花銀;又雲,擋人財路者,損壽折運。當山寨大當家的——我已經忘記他叫什麼名字了,總之其實他算燕十八的小弟——敞開褲子抱住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

“燕哥,話不是這樣說的呀!自從您來了以後,咱們的一切都是妥妥的!不搶老的,不搶幼的,不搶無辜客商最多隻收點保護費……可是咱們總要生活呀!是,咱們雖然做賊,但是盜亦有道不是,這不,好不容易看上一個稍微肥點的貪官,又被您給攪合了……兄弟們還要開鍋吃飯呀!”

我頓時覺得格外不好意思。燕十八笑了笑:“你還給我蹭鼻子上臉了是吧?”說著,一屁股把他踢了下去,對我轉身一笑:“兄弟,走,沒啥說的了,來我家喝酒吧。”

後來的事情你們估計也能想個八九不離十,關於我們如何在山穀中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的細節,我就不詳細描述了,隻是多年以後我突然想到這檔子事,頓時充滿疑慮地看著燕十八:

“你當初是不是因為看上我了才故意去幫忙的?”

燕十八邪魅一笑,笑而不語。

你們都知道,那年我才十七歲,是一個隻懂得看雪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標準少男,純情得像一隻白白的小包子似的,不可能與我男人突飛猛進,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當然,現在的我也是個資深少男而已。

那一年我純情得像一隻白白的小包子,燕十八滿懷熱血,卻苦於不能直接吃掉,唯有痛苦地在遊走江湖之時與我偶遇一二。當然,其實他也就等了兩年而已……一點都不長。

這兩年的時間裏,我認識了我最重要的好朋友,巫易君。不能不說其實他對我的性取向產生了一些影響,你們知道嘛,他是個死斷袖的。為什麼說他是死斷袖的呢?因為他喜歡的男人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老巫是我認識的人裏麵最傻逼的一個沒有之一。他為他喜歡的男人做了許多事,但是什麼也沒能得到;或者說,他想要的一點兒都沒能得到。

我認識他的過程……忘記了。說實話其實我們要認識起來也不難,一個是京城附近的翩翩少俠,一個是京城的刑年輕部侍郎,是不是?具體來說,大概是和一樁案子有關。總之我們意氣相投,惺惺相惜,男人嘛,在一場酒以後就把什麼秘密都說出來了。

巫易君喜歡的男人叫謝暉,那家夥我見過,長得……怎麼說呢,看著比老巫還要傻逼。

其實這就是兩個傻逼的戀愛故事。

多年以後我眼睜睜地看著巫易君抱著咽氣的謝暉,看著那日秋風掃過黃葉,一陣蕭索,漫天菊香,滿地哀涼。那日風光正好,正是一個我花開後百花殺的政變時節,京城裏一片狼藉,混亂不堪——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易君,節哀。”

他沒有說話,就那樣跪在地上,抱著一個再也不會睜開眼睛的人。

我想,如果謝暉能活過來也沒用,即使他活過來,也不會看老巫一眼。

燕十八拉著我走了。滿地秋葉裏,他低沉地說:“這種時候讓他一個人呆著最好。”

我有些惘然,心裏格外難受:“他們怎麼會變成這樣……看著他們,我覺得……我……”

“別說。”燕十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不同人,不同命。性格決定命運。”

他的潛台詞是,這都是他們兩個傻逼自找的。

至於咱們?咱們可幸福著呢!

雖然人家已經這麼慘了,你還來不痛不癢地在旁邊秀恩愛,戳人家的悲劇,實在不是什麼道德的行為……好吧,但是我也要說,真是他們自找的。

怎麼說呢,王小明說過一句很驚人的話:“巫易君這廝,他愛上謝暉這個傻逼的時候,就證明了他比謝暉更傻逼。”

我們都深以為然。

王小明這人,嚴格來說他很不錯。待人很好,長得也……你懂的,誰看了不動心呢?就是這樣他才更悲劇。他是一個很悲劇的人。

所幸的是,我們都應該算他的朋友,並沒有覬覦他的欲望,所有給他帶來傷害的,都是那些覬覦他的人。然而,我們也隻是他生命中的過客而已。

我總覺得,和這人隔著一層霧,看不透;他不像我們這個世界裏的人,總好像有一天會消失一樣。

事實證明果然如此。多年以後,一統天下的大燕朝君臨天下,那個時代既興奮又刺激,既年輕又喜悅,當轟隆隆的鐵路剛剛在發燙的土地上鋪開,當巨大的寶船隊以燃燒的煤炭為燃料向著廣闊的大海滾滾前進,當最後一塊長城的磚頭被扔到泥土裏去、整個大陸上的遊牧民族和農耕民族終於能和平相處時——大燕帝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傅王小明,卻失蹤了。

再無蹤跡,卻給這個時代留下了永久的傳說。

扯遠了。

繼續說到巫易君的事上來,他看上的謝暉,比他估計小個十歲左右;京城人人流傳的“小謝翩翩如逸少”便是他,名門出身,書香門第,清流領袖之子,十五歲便中了狀元遊街,此後身為天子伴讀,一直到如今的陛下登基。

我們可以想象那一日無數紅妝鋪滿了整條街,有多少京城少女湧了出來,看著新一輪鑽石王老五的誕生,看著年僅十五歲的帝國之星、未來的文壇領袖的誕生;就是那一遊街,巫易君此生最大的心魔便開始了。

“不,”有時候巫易君喝得恍恍惚惚的時候,就會恍恍惚惚地對我說:“其實我上一輩子就記著他了……”

“上輩子的事你早忘了。”我果斷地說。

“是……是嗎?”他悲傷地又吞下一口酒,“我覺得我在老早以前……就已經見過他了……”

說完他咚地一聲,倒地不起,酒瓶也砸在桌上,喃喃地說了一句什麼,帶著悲傷的眼神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我那時抬眼望著酒樓窗外的月亮,月亮啊月亮,她照過多少像巫易君這樣蛋蛋的憂傷,也照過多少幸福的人——但你為什麼不能讓所有人都幸福呢?

不久以後,巫易君終於忍不住動手了。他覬覦謝暉多年,這頑強的心隻會在多年得不到的情緒中醞釀得越來越大越來越久;於是,在王小明越獄事件中,他利用職權之便把謝暉給上了。

這件事,真是無恥到極點。

自古以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說的就是巫易君這種傻逼吧。

你們看看,一個王小明,牽起了多少人?皇帝為他傲嬌成怒,魔教教主為了寶藏利用他,我爹為了氣他弟弟而試圖強爆他,我男人為了上級命運跑去救他越獄,謝暉為了幫助他越獄成功跑去找巫易君拿鑰匙,於是老巫就說你你要鑰匙可以必須和我做……

謝暉真是傻逼啊。他眼睛都不眨就同意了。

這就算是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嗎?可是你到底圖個什麼呢?

說實話,這麼多年以來,我從未明白過謝暉那張好看、謹慎、才華橫溢的臉下麵,到底有著一顆怎樣的心。

他有沒有愛過老巫呢……

有沒有?

有還是沒有?

任何人都不可能愛上一個強迫他的人,可是你……你對一直以來都對你矢誌不渝的老巫,難道一點點感情的動搖都沒有嗎?

燕十八後來對我歎了口氣,摸了摸我的頭發,輕輕的說:“他不是你這樣的……你別想了。”

“我是什麼樣的?”我茫然地問。

“你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人,”他親了親我的手背,緩緩地說:“你是一個活得有價值的人。”

“是嗎?”

“是的……”他的目光望向北方燕趙之地的山嶺,悠悠地說:“一個真正活得有價值的人,是永遠也不會空虛,也不會為了空虛而去把希望寄托在一下虛無縹緲的信仰上的……”

那時候我們已經在遙遠的、溫暖的南方了。我們在一個小漁村住了下來,打打漁,曬曬太陽,一年四季,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我們聽不見廣闊的大地上那些轟隆隆的鐵路運作聲,也聽不見那些熱血蓬勃的十六歲少年打算出發去尋找新大陸的口號聲,更聽不見快速紡紗機在工廠裏日夜不停的轉動聲,時代的巨大洪流開足了馬力像那些蒸汽機一樣飛速前進,這是一個最糟糕最邪惡最物欲橫流也是最積極的時代,可是我們都感覺不到。

我們隻是躺在海邊的沙灘上,手牽著手,眯著眼睛,等著孩子們把沙覆蓋在我們身上做成城堡,然後睡著了。

天地浩大,唯求寂靜享樂。

那個時候我閉上雙眼,陽光溫暖地射在眼皮上,眼前一片黑暗,卻仿佛有光。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

燕十八問:“你笑什麼?”

我說:“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為什麼喜歡我呢?”

燕十八緩緩地答道:“需要理由麼?需要麼?不需要麼?需要麼?不需要麼?”

我說:“需要,快答。”

“好吧,”他誠實地說,“其實我不喜歡你,你總是把我踢下床,還總是喜歡一大早起來就凶我……”

“……”

“但是……唉,我真討厭你,但是也沒辦法啊,”他皺著眉頭說,“誰叫我愛你呢。所以咱們隻好就這麼在一起了。”

我扭過頭說:“好吧,看在你回答的這麼有內涵的份上,我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

“講!”

“其實你第一次打算碰我的時候,”我慢吞吞地說,“我早就有點喜歡你了……我當時知道是你……啊!別動!”

我匆忙地從沙子做的城堡裏跳起來,嚇得拚命大跑;堆沙子的孩子們嚇呆了,在後麵放聲大哭,而燕十八怒氣衝衝地跳起來,狠狠地追著我大吼:

“我非要艸死你這個混蛋不可!媽的!”

我們第一次……嚴格來說那不算真正的第一次。

因為沒做到最後。

那時我被我傲嬌成怒的父親、我深愛著我父親的我父親的更傲嬌成怒的弟弟抓了起來,簡單的說就是我落入了魔教之手;之後,抓住我的那兩個神經病又因為種種傲嬌成怒的原因,我被剝光了衣服綁在秘密的山洞裏以一種極其惡心的狀態動彈不得時,並沒有人來管我。

每天,也隻有送飯的通過扭曲的食物管道輸送粥狀物給我而已。

那日子不見天日,痛苦難耐,簡直不堪回首。

更悲慘的是,連一個和我講話的人都沒有……我簡直懷疑再那樣下去,我會因為太久沒有說話而變成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