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禪師言偈畢,又題詩八句,以勸後人:“奉勸世人休愛色,愛色之人被色迷。心正自然邪不擾,身端怎有惡來欺。但看許宣因愛色,帶累官司惹是非。不是老僧來救護,白蛇吞了不留些。”法海禪師吟罷,各人自散。惟有許宣情願出家,禮拜禪師為師,就雷峰塔披剃為僧。修行數年,一夕坐化去了。眾僧買龕燒化,造一座骨塔,千年不朽。臨去世時,亦有詩四句,留以警世,詩曰:
“祖師度我出紅塵,鐵樹開花始見春。化化輪回重化化,生生轉變再生生。
欲知有色還無色,須識無形卻有形。□□空即色,空空□□要分明。”
——《白娘子永鎮雷峰塔》
不知第多少次再次從夢中醒來時,王小明很奇異地沒有混亂和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
當然,他當然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的;但是奇異的地方在於,他並不覺得茫然。
仿佛有一種充沛的力量,溫暖而緊密地包裹了他……那是天地之間自然流淌的一股氣場,無以言說。
他睜開眼睛,輕輕坐了起來,感受著這充盈在乾坤之間的浩然之氣,不由得精神為之一振;正欲細細觀察周圍情況時,冷不防地,一個溫和平靜的聲音闖入了他的耳朵:
“醒了?”
王小明轉身一看,立刻被閃瞎了狗眼!
我勒個去!想嚇死爹啊!
眼前那高到撐到天花板的超級大佛像是怎麼回事!渾身還閃著金光呢!這……這貨不是佛像這貨不是佛像!
王小明悚然一驚,那佛像——弄不清楚是哪個佛,反正他從來不信宗教——用一種莫名的眼神一直盯著他看。
別看了!坑爹呢這是!
隨後,他赫然轉身,迎麵就撞上了剛才那個和他說話的人——擦!那一刹那王小明又被閃瞎了!
這貨不是和尚這貨不是和尚!
“施主,既然醒了,就請稍安勿躁。”麵前這個坐在蒲團上,一隻手放在胸前的和尚淡定地對他說。他穿著一身樸素的布衣,泛舊的淡黃色袈裟,脖子上掛著一串大念珠,看上去就像在演電視劇似的。
不,不是電視劇。
他和電視劇太不一樣了。
王小明盯著這個人……他幾乎都不敢去看此人了!越看眼睛越瞎!我勒個去這是從哪兒找來的啊!也太好看了吧……
鋒銳的眉毛,冷峻卻淡然的眼睛,鼻子的勾線好像最完美的數學符號,又冷靜又簡潔……不知為何王小明總忍不住想到數學那塊兒去,即使他高中的數學從來沒及格過。你一看到他,想到的必然不會是“眸如秋月麵如春花”這樣語文性質的形容詞,而是諸如函數曲線這樣冷調卻有著高度理智的精密意象;他給人的印象就是數學的美。
如果阿基米德在此一定會哭的吧,因為他就是他們找了多年的黃金分割啊。
正這麼想著,這和尚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王小明就屏住了呼吸。那眼睛裏有著什麼呢?像是千萬年的思念從遠方的雪山上響起來,像是漫長的秋水隔著崇山峻嶺從雪山奔流過三級階梯再奔流向廣闊的大海……
那雙眼睛裏有很多很多東西。
這個人是個光頭,很英俊很英俊的大光頭。眼神雖然泛著水光,可是整體的氣場卻氣勢無比,非要用兩個字來形容的話,就隻有英俊了。王小明小心翼翼地想著——盯著別人的光頭看會不會不太禮貌呢?但是他還真是無法想象出他有頭發的樣子。這個人要是有頭發說不定就不好看了……
就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有些人是天生適合光頭的。
“看夠了沒有?”
直到此人終於用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睛,冷峻又淡定地開口說道,王小明這才恍然回過神來。
“呃……這個……”他囧著臉笑道,“那個……我說,這位大師怎麼稱呼?”
“貧僧釋空。”此人對他點了點頭。
“哦,大師你好,我想問一問這兒是哪兒啊……”
“少林寺。”
“啥!”王小明悚然大驚,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李連傑的電影,不是金庸的小說,不是少林寺文武學校的招生廣告,而是——
我擦淚!前一秒不是還在燕山的嗎!
丫的這麼快就跑到河南來了!
他震驚地望著麵前的和尚,此人隻是淡然地點了點頭:“確實是少林寺,施主還請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