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是時,李靖之得任大位,隨鄭王蕭沐狎妓坊間。是夜,暴雨大作,次日靖之身死百花樓,暖帳春宵,紅斑點點,頸間亦有媚痕。時人諷曰:卒於佳人柔荑,風流何其所幸也。
——《武林秘史·黑史篇》
許多年以後魔教教主蕭正偉身披銳甲,霸氣無雙地站在燕山頂上,揮一揮手,無數個小弟齊聲高喊道:“偉哥純爺們!”的時候,燕山的風刮過他成人以後剛硬的臉,令他怎麼都覺得無限滿意。
那個時候他事業有成,武藝卓絕,堪稱一個完美的教主;更令人高興的是,在經過這麼多的一切前任教主們的悲劇之後,他竟然健健康康——這當然指的是精神上——地成長了;而且,最重要的一條是,他沒有斷袖。
蕭正偉覺得自己真是個優秀的爺們。
一個真正的爺們是不應該斷袖的,他堅定地這樣認為;一個真正的爺們更不應該去得精神病,這簡直是整個魔教的奇恥大辱;他即位以後,以一種正常人的姿態,開展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力圖把魔教治理得井井有條蒸蒸日上;魔教上下一改過去那種神經質的行為方式和管理氣場,都變得積極向上起來,堅持不懈地為武林的黑道事業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需要說明的是,他改革的第一條就是把“教主洪福齊天壽與天齊”改成了“偉哥純爺們!”——全教上下上千個小弟一齊這麼喊實在讓他心曠神怡。很多年以前,從他做慕容祁的大徒弟開始,他就覺得原先那種喊法很傻逼了。
總之,傑出的魔教教主蕭正偉那時躊躇滿誌又心滿意足,他微微頷首,向他的上千小弟們致意,每個小弟都熱血沸騰得恨不得為了老大而幹脆斷個袖算了——雖然他是直的。
他們不知道,他們老大這時候內心總要歎息著回到那個風高夜黑的晚上,陰風陣陣,白刃在手,是死是活,不可預料。
命運就在這時決定了他一生的走向。
那年蕭正偉十七歲,身材瘦弱,眼神漆黑,像一隻剛死了媽的小豹子。確實,他就是個孤兒;神龍教上許多弟子都是孤兒。
但他是特別的,因為他被教主——他哥給特別收作了大徒弟;然而,在其他小朋友羨慕的目光中成為大總管的蕭正偉,此時並不知道自己麵臨的是怎樣的災難。
他很快就發現了慕容祁是個神經病的悲劇事實。
哦,他原本自豪的以為師父是因為他天資聰穎才收的他的;結果呢!
被發瘋的師父折騰了以後,痛苦的蕭正偉抱頭蹲在月亮下數了一朵又一朵的蘑菇,努力說服自己:他不是因為神經病才收你的,不是……不是……
直到那個夜晚以後,他才真正明白了慕容祁這個老神經病的用意。
事情是這樣的,那一夜京城萬籟俱寂,隻有上訪的農民在護城河邊哭泣,除此之外唯一的亮光就是紅燈區,閃瞎了所有來燕都觀光的全球旅客的雙眼。那裏的姑娘夜夜歌唱和勞動,為大燕的第三產業作出了巨大的貢獻,雖然,這些貢獻並不會明確記錄在朝廷的賬本上。
十七歲的蕭正偉握著匕首,滿掌心的汗水。他走到這兒來時,才發現這是一個巨大的錯誤……他昏頭了嗎?居然去答應一個比師父還要神經病的師父他哥的要求!
還是說自己真的太想當教主了?
如果……真的有可能的話……
如果……隻有那麼一點點微小的可能,他能成功呢……
如果……反正任何事情總有那麼一點如果的對不對……不嚐試的話永遠不會有結果的……
如果可能的話,我才是真正適合領導魔教的那個人啊!
仿佛是順應了少年內心深處無聲的呐喊,那一刹那風雲變色,天地為之一震;全紅燈區的人都在這一刻抬頭望了望天空,時空也為之一滯
——就在那道巨大的閃電劃破天空的時刻,蕭正偉動了!
那一刹那,天地亮如白晝。
李靖之正在馬房邊撒尿。他喝得有些上頭,但依然站得很穩;他漫不經心的解開褲袋,對準了黑漆漆的水槽。
他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天空。
在這閃瞎人眼的亮光中,一道同樣閃耀的白光奪目而出,蕭正偉就從那黑暗的水槽中一躍而起!
一擊必殺!
“誰!”李靖之暴喝道。
一瞬間以後,少年飛快地向後一彈,消失在濃濃的夜色裏。與此同時,春雷滾滾,天助他也,在巨大的響動、黑暗和傾盆大雨中,新任的武林盟主再也看不清他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