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火山活動越來越劇烈,火山口的濃煙冒得越加的猖獗了,夾帶著無數硝灰,像在給惡魔島披上一層灰調的披風。整個惡魔島也輕微地震動起來,島上一些零碎的石礫和根基不牢固的石林紛紛蹦躍倒塌,活像丟進熱油鍋裏麵的蝦仔們。武昌遙遙地看著遠處的這些,心中萬分的感慨,任何力量在大自然麵前,都顯得那麼地無助與脆弱啊。當然,武昌在感慨這些的時候,是在謹慎地保持著自身安全的前提下的。
“這要是人丟下去,肯定就被海浪拍成了肉泥。”武昌俯身,小心翼翼地看這離著他不遠的那個狹長的峽穀。
“老爹。”武昌突然高聲問道,“這個峽穀叫什麼啊?”
“奈何。”從不遠處的岩洞裏麵,傳來老爹的回聲。
“什麼?”武昌一下腦袋沒轉回來,隨後略帶疑問地問道,“叫奈何峽穀?”
“恩。”不輕不重地傳來老爹的肯定。
“還不如叫奈何橋呢!”武昌暗自嘀咕。
海水啪啦啦地拍打在礁岩上,濺起無數的浪花。這些簡單的浪花,在武昌的視線裏麵,像一個大圓點突然擴散開來,變成了無數的小點,隨後,這些小點像勾勒出一幅幅不知名的圖案,向著更遠處的地方消失了。
“那就是浪花。”武昌心中想著,“我也是浪花嗎?”
轟隆隆……
來不及武昌心中再想什麼,火山已經開始了熱身了。整個惡魔島像病危的病人,顫抖著,而那火山口就是病人那哆嗦的嘴唇,不斷地無意識地噴薄他想表達的語言。
“回來!”從岩洞裏麵飛掠出老爹的身影,一把把驚慌往回跑的武昌夾在胳膊下,從新回到岩洞裏麵。
沙拉拉……看似無比堅硬的岩石似乎也在火山的震動中戰栗萬分,不斷地從一些小細縫裏麵抖落下小石礫。不過整個岩洞還是很安穩,組成岩洞的是幾塊巨大的岩石,以及曆年冷卻的熔漿岩塊,它們組合在一起,像被鋼鐵焊過一樣。
整個岩洞裏麵依舊很簡陋,兩塊木板打蠟在一塊平坦的岩石上,一塊小木板上鋪墊著厚實的棉襖以及一些比較柔軟幹燥的海草。其他一些地方則擺放著瓢瓢罐罐以及鐵鍋等等,還有一支鐵叉以及一些漁網放在角落上。
此時武昌已經自己爬上那個小木板床。他顯得很安逸地滾了兩下,將整個身體調整適應,笑眯眯地看著老爹。他的臉部肌肉是僵硬的,永遠是一副癡呆的模樣,準確地說,他那張臉就是一張僵屍臉。隻能在說話的時候,嘴角牽動一丁點的變化。他曾對著水中的倒影練習了N遍,才發覺他盡最大的程度隻能是讓人看起來他是在微笑,盡管他本意是大笑。所以,武昌曾想,自己是不是以後常常練習大笑,好將這種微笑固定下來。
“老爹。”武昌側著腦袋看著正在擺弄著火堆燒開水的老爹。
老爹沒有應聲,不過武昌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聊天方式。
“我是怎麼來這裏的呀?”武昌一直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降生在這個世界的。按理他的前世記憶與意識都沒有消除,即使在他不能說話,不能行動的一二歲,他的思維還是在運行的,但是為什麼就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降生的,又是怎麼來這個惡魔島,與老爹生活在一起的。
老爹神色愣了下,眼神恍惚起來,似乎穿越了時空的束縛,想起了一些舊事。
“老爹。”武昌加重聲調喊了下。
老爹回神,朝著武昌笑了下,然後用右手食指,指了指岩洞的上麵,又指了指岩洞的下麵,然後再朝著他自己指了下。
“天知地知你知。”武昌猜到了老爹這個手勢的意思,他有些頹廢地囔囔著:“可我也想知道啊。”
老爹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忍,他的嘴唇挪動了下,但是還是沒有出聲。老爹收回目光,雙手有些機械地而安靜地朝著火堆裏麵添加著枯柴。
武昌見著老爹這個狀態,又知道自己讓老爹想起了一些什麼難受的事,他咧了咧嘴,說道:“老爹,能和老爹在一起,我很開心。”
說完他從床上爬下來,撲在老爹的後背上。
這樣的親昵動作,自己有多久沒有體念過了。武昌心中滑過前世的記憶。從初中開始,他個性就很急躁,好勝鬥狠,充滿了反叛心理,對於家庭父母都覺得事束縛,直到上高中整天和混混在外麵鬼混,惹是生非,等到高中畢業了,在家遊手好閑,結交狐朋狗友,從家裏出門,在外麵吃喝玩樂了兩年時間,除了跟家裏父母要錢,他從不無緣無故給家裏父母打電話,他甚至連辦理電話號碼的心思都沒有,因為他不想再被父母遙遙控製著。他不知道父母曾有多麼擔心他,他也不知道父母對他有多傷心,一切在他那時看來,除了不能有任何作為的稍微羞愧感之外,沒有任何對父母的愧欠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