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這是季澤有意識後的第一個念頭。

四肢百骸像是被人猛揍了一遍,感覺身上都沒有一塊好肉了,難不成人死後還會帶著精神上的痛苦?

迷蒙著睜開眼,季澤才發現自己在一個破舊的小木屋內,側麵用木枝撐開的窗戶吹進清風,讓他確定了自己還在人間。

他抬手想摸摸胸口的槍傷,垂頭卻看到自己上身領口衣襟大開,一隻小獸趴在他的心口,正用軟軟的小肉腳奮力撓著。

季澤抬手輕輕一揮。

“哎喲!”小獸被推倒在床邊,發出一聲青稚的童聲。

季澤心中一驚,徹底從迷蒙中清醒過來,看著眼前通體雪白,頭生兩角,如同山貓大小的小獸,驚異於對方竟能口吐人言。

一般來講,受天地限製,妖獸隻有在化形後,方能人言,可看著眼前毛發蓬鬆的小獸,連幼年期都還沒過。

“你是什麼妖獸?”“你幹嘛推我?”

兩人同時發問,小獸肉眼可見的生起氣來,渾身毛發都立了起來。

“你才是妖獸!你全家都是妖獸!”小獸助跑兩步,一個回旋,後腿蹬在他的肩膀上。

季澤隻感覺有兩個軟墊子在身上踩了一下,小獸卻是受力,被自己推到了蘆席的角落,頭朝下,屁股揚起,摔了個狗吃屎。

好吧,看起來還是個戰五渣。

季澤揪住對方的後脖子拎了起來。

“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季澤雙目清冷,但看著對方濕漉漉的眼睛,便想到了少女那雙含著水霧的眼眸。

心到底是軟了下來,將對方放在了蘆席上。

季澤環顧四周,木屋內就自己身下的一張床,和一個破爛的小木桌。

其實那扇窗戶根本沒有撐的必要,陳舊發腐的木板四處漏風,頭頂上還破了一個大洞,何處不通風。

昏黃暗金的陽光投射進屋內,一片柔和。

“你自己感知不到麼?”小獸趴在床上,有些愁悶。

季澤閉眼內省感知,隻能感覺到胸口有一團流動的氣旋,連探查身體內部都做不到。

他眉頭緊鎖,自己怎麼掉到望虛境了?

過了片刻,他才感知到一些不屬於自己的零零散散的記憶。

宗門執法堂告訴爺爺戰死時少年的哭泣,被宗內弟子毆打時,倒在地上縮成一團時的身影,艱難爬回住處後,臥床流下的淚水和絕望。

自己這是轉生了?

“感知到了?補天石給你找了個命格相似的少年,不過,這具身體的主人,三魂七魄應該已入輪回了。”小獸輕聲道。

原來如此,他雖然感到神奇,但他前世見過被奪舍之人,倒也不覺怪異。

“那補天石呢?”當時他將補天石藏於氣海,可現在,這具身體連氣海都還未曾開辟。

“等你能明見自身,自然就知道了。”小獸有些幽怨的看著他,自己本來一直沉睡在補天石內,一覺醒來,家沒了。

季澤在明了一切後,內心逐漸安定下來,再次仔細打量小獸,腦海中記起自己曾經看過的一本古籍。

“虎首、朱發、頭生雙角,雙眼璀璨如金陽,能吐人言,通曉天地萬物,其為瑞獸,受天道庇護,名白澤,是不是你?”季澤嘴角勾著笑意,基本確定了內心的猜測。

哪有幼年期的妖獸,便能口吐人言的。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小獸瞪著一雙金色的眸子,歪著頭,故露疑惑。

“那看來你不是白澤了,幸好,我聽說白澤雖是神獸,卻是個名副其實的戰五渣。”季澤盤腿,單手撐著腦袋,斜眼看著對方,眼中帶著玩味。

小獸齜著牙,跳起來雙角頂在他的胸口,口中大叫著:“你才戰五渣,你全家都是戰五渣!”

季澤在它準備頂第二下的時候伸手將對方攔了下來,主要還是這具身體負傷太重,剛才那一下,竟疼的他有些難受。

見季澤靜心打坐,它也沒鬧的心思,要是不小心把對方頂死了,那多不好,小獸在心中自解道。

最後厭厭的趴在了蘆席上。

天色漸晚,木屋內卻未掌燈,慢慢的,白澤爬到對方盤著的雙腿之上,蹭了蹭,找了個合適的角度窩下。

這具身體太孱弱,又有傷在身,季澤每吸入一縷靈氣入體都會引發身體的疼痛。

忍著疼,用了將近半個時辰,他才引導靈氣在體內運轉了一個大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