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 歎血親、如此舅甥(1 / 2)

對於舅舅的突然出現,顏夕浚有些無所適從,幹幹地喚了一聲:“舅舅。”

皇甫暮霖依舊是那副一絲不苟的裝束,清雋嚴肅的臉看不出一絲過於人性化的多餘情緒。

稍微抬眼,皇甫暮霖看了看顏夕浚,將顏夕浚的局促盡納眼底,神色間多了一縷唏噓,低聲道:“嗯。走吧,我有話跟你說。”

跟在皇甫暮霖身後,顏夕浚靈魂深處的自卑,再次無聲無息的流露出來。

在這個舅舅麵前,顏夕浚從來都是怯懦的,那段寄人籬下幾年生活,帶來的刻入靈魂深處,無法抹滅的怯懦。

直到走出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的轎車跟前,皇甫暮霖的秘書為皇甫暮霖打開車門後,顏夕浚還是捏著衣邊,垂著頭,不吭一聲。

交代秘書去處之後,皇甫暮霖斜視了身邊的顏夕浚一眼,也不給予多餘的,象征性安撫的隻字片語。

在皇甫暮霖的心裏,對於這個外甥,一向是他脆弱心壁上的紮刺兒——拔不得,碰又疼。

車駛出地下停車場出口後,除了秘書切換檔頻時,時不時傳來袖口的紐扣與扣在腰間的安全帶扣碰觸的清脆聲響之外,連每個人的呼吸聲也緩之又緩,靜謐死寂。

頓時,整個車裏,真真應了落針可聞。

五洲賓館門前,穿著嚴謹製服的門童為他們拉開了車門。

皇甫暮霖輕聲吩咐秘書幾句後,那秘書恭敬地應了一聲後,臨離開之時,悄悄打量了顏夕浚幾眼。

隻消那一瞥,顏夕浚知道,那秘書一是納悶自己的身份,二來,帶著一絲不屑,那樣的眼神,顏夕浚很不喜歡,卻也很不無奈。

似乎感覺到顏夕浚沒跟上來,皇甫暮霖淡淡地喚了顏夕浚的一聲,回神的顏夕浚疾步跟了上去。

這五洲賓館是全城有名的五星級賓館。

同時,也是許多來這個城市出差的公職人員的首選下榻賓館。當然,那些公職人員都是有一定頭銜,比如顏夕浚的舅舅,皇甫暮霖。

在五洲賓館三樓,是一間風格典雅的咖啡廳。

麵積很大,配上雅致的裝修,精致的擺設,可謂絕對的有品位上檔次。

在服務生的帶領下,選了一個比較不起眼的包廂。

皇甫暮霖讓服務員泡一壺茶後,示意顏夕浚坐到了對麵的位置。

將外套脫下,披蓋在椅背上的顏夕浚,剛轉身坐下,就看見皇甫暮霖幹淨修長,修剪整齊的手把一份殷紅的喜帖推到了自己麵前。

“悅泓元旦訂婚。”皇甫暮霖看也不看顏夕浚的表情,端起麵前那杯檸檬水喝了起來:“跟公司請個假,抽時間去看看吧!”

顏夕浚盯著桌麵上那張紅喜帖,說不出什麼情緒。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心裏百種滋味攪做了一團。

“我知道你不想回那個家……不,或許你根本就沒當過那裏是家。但是,我覺得你還是該去參加。”皇甫暮霖放下玻璃杯,望著玻璃杯印著燈光落在桌布上的閃爍光影,眼神,有些恍惚。

“……我……”坐直身體的顏夕浚,聽到皇甫暮霖的話之後,全身僵硬,那種被看透後的懼意滲得他脊背沁出冷汗:“我不知道有沒有時間,我,盡力。”

皇甫暮霖抬眼看了一眼顏夕浚,不置與否,緊接著就是一片沉默。

“隨便吧!”在服務員端上一套精美的玻璃質茶具後,皇甫暮霖才幽幽地吐出三個字。

繼而,舅甥倆就默默不語地看著服務員熟練地操持茶具,配合著外麵傳來的清揚的鋼琴曲,雖然有些不倫不類,卻也很難說出哪裏突兀。

喝下兩杯二道茶後,皇甫暮霖揮退了包房裏的服務生,親自動手操作起來。

“知道這是什麼茶嗎?”突然,皇甫暮霖出聲問著顏夕浚,同時也將一杯剛倒出的新茶推到顏夕浚跟前。

顏夕浚搖搖頭:“我……不懂茶。”

似乎有些惋惜,皇甫暮霖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笑:“你媽媽沒告訴過你,她從小就愛喝茶麼?”

顏夕浚依舊搖頭。其實,他想告訴皇甫暮霖:媽媽的身體,不宜喝茶。

“也是,顏吟風這樣的粗人,怎麼可能認得出好茶,怎麼可能買得起好茶給你媽媽喝。”皇甫暮霖甚是鄙夷地冷哼一聲,顏夕浚為此心底生出別樣的抑鬱,他想反駁皇甫暮霖,卻又沒有那麼多勇氣。

垂下頭,捉起小小的玻璃杯,顏夕浚不吭一聲地喝了起來,卻覺得先前那股醇香此刻變成了一種刺鼻的魘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