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世界”娛樂城的樓下,霓虹閃爍,滿天燈光刺痛了我的眼,一夜的冰雪似乎並沒有給這個繁華而匆忙的城市留下太多的印跡。除了直灌進我領子裏的風與又降了好幾度的冰冷空氣。
感覺到脖子上一暖,一條圍巾兀然的係在我的頸間,抬起頭對上那一雙迷人的眼,恍惚的我覺得又看見了多年以前的少年。
他對我桀然一笑,笑容明亮的恍恍,“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天冷了都不願意多穿一點,這樣很容易感冒的。”語氣是闊別已久的溫柔,卻讓我清醒。
“你別這樣。”
“這樣是哪樣?”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對不起,剛才我是故意那麼說的。”我微微低下頭,不敢看他。
“我知道,沒關係,我不怪你。”
瞬間,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卻是那麼的捉摸不透。“不,你應該怪我的,畢竟我惹你女朋友生氣了。”我硬著頭皮,生硬的說。
“嗬嗬,她不是我女朋友,隻是有個朋友說要介紹她給我認識,我左右推脫不過來,才跟他過來的,沒想到沒一會兒他自個兒都跑了。”他口氣悠閑的仿佛閑話家常。
我心裏一鬆,感覺有什麼對方不對,匆忙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等等,蕭蕭,可以把你現在的電話號碼給我嗎?”他惆促的開口。
我閉上眼,輕呼了一口氣,“璟城,沒那個必要了,我們之間早就沒什麼聯係了,又何必再強求呢。”
“你知道的,即使你不說,隻要我想要,總還是有辦法的。”他似乎前所未有的固執。
“隨你吧。”我無力的回他,轉身看見迎麵走來的段子書,高大的個子,身影卻單薄的可怕。
我輕輕一笑,走上前去挽住他的手,一如剛才挽上陸璟城的那般熟練,有什麼在我的眼角被風幹,而我知道,心底有個地方正在被往事揪住,撕扯般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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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世界”的四樓,燈光昏暗的包廂內,我一仰頭一口灌下一杯紅酒。
“喝慢點,又沒人跟你搶。”段子書坐在沙發上,身子微微的陷進去,昏暗的燈光下,漆黑的眸子裏看不清神情。
我又倒了一杯,舉到他麵前,“來,子書,我們幹一杯。”說完沒看他,便再次一飲而下。
待放下杯子的時候,看他搖了搖頭,輕輕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
我撇著眼睛看他,“真沒勁,平時不是挺能喝的嘛,今天怎麼這副德行?”
他不緊不慢的開口,“我要是一個人喝趴下不要緊,要是把您給喝傷了,樓下那位恐怕待會兒不會放過我。”說著又似笑非笑的瞟了眼窗子外麵。
“你怕啦,真沒想到,你也有害怕的時候。”我輕笑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又把瓶子舉到他麵前。
他賞臉的拿來杯子,我見勢給他也續了一杯。
他眸子裏依舊暗的不見一絲光澤,聲音迷般的仿佛深夜裏的精靈,“怕?我一個將死之人,還有什麼可怕的。”
我拿著酒瓶的手在空中頓了一頓,輕輕的把它放在桌上,想起上次的一段模糊不清的對話。
依稀記得有一次我們在一起,好像也是喝得爛醉,我借著灑勁問了他一句,“段子書,你為什麼不肯跟我在一起。”
他沉默了半天,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輕飄飄的才說了一句,“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得了絕症。”
當時的我被他那句話激得有點半醒不醒的,隻當他在說笑,故眯著眼睛笑著回應他,“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曾經沒了一個孩子。”
這段對話已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了,雖然酒醒之後我曾想起一些,但始終沒有放在心上,如今又聽他說起,不由有些心驚。
“怎麼回事?”不由得脫口而出。
“沒什麼,生死有命,早晚而已,我都已經看開了,你緊張什麼。”他斜睨我一眼,說得輕描淡寫,仿佛討論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今天的天氣。
我剛想說些什麼,就被他舉到麵前的酒杯打斷了。
他說:“你不是想醉嗎?今天我陪你。”說完仰著一飲而盡,杯落時,對我粲然一笑,蒼白的臉上隱隱泛著異樣的紅暈,一雙多情的眼睛,瞬間亮得如同星光。
看得我忘記了言語,隻記得舉起手中的杯子陪著他醉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