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杯下去,我趴在沙發上看著樓下光影繽紛的街道上,空蕩的隻剩偶爾路過的車影,樓未空人卻早已不在,心裏亦是空落落的,不慎滋味。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兀的響了起來,我搖晃著伸手拿起,屏幕上顯示著一排陌生的數字。
大腦沒有思考太多便按下接聽鍵,放在耳邊,一個曾經萬般熟悉如今卻有些陌生的聲音就這樣毫無預料的傳進了耳膜。
“蕭蕭……”
隻聽他叫了一聲,我便立刻關上了手機,拔掉了電池。我不知道,我真得不知道,再多聽一秒他的聲音,再多聽一次他這樣喚我,冷漠已久的心髒是否會再次像彼時那般狂熱的跳動。
我怕了,我真得的害怕了,這樣一廂情願的熱情,到最後隻會把自己灼的遍體鱗傷,過了那般的年華,我知道自己再輸不起了。
透過四樓的窗戶,我再次看見樓下的那個踟躕的影子,又下雪了,他就那麼站在那一大片光影紛飛的雪花裏,逆光的剪影如雕塑一般修長而冷硬。
隔了那麼遠的時光,他站著的樣子與腦海裏彼時少年的輪廓重合的一絲不差,可終是錯過了一盞光陰。
我想起四年前,我離開的那一晚也是這樣的隆冬,一樣灰沉得仿佛末日般的天空,下著一樣愴惶的雪。
當我獨自一人走在出那個我以為會成為我的“家”的地方,幾度回頭,看到的隻是空蕩蕩的街道的上燈影昏黃,雪落無聲,那間房子的窗戶裏連燈光都熄滅了,看上去空洞孤寂的如同一座死去的空城。
不知是不是因為酒精的緣故,眼前似乎有重影在閃爍,一會兒是陸璟城的樣子,一會兒又是段子書的臉。
腦子裏感覺像有一團火在燒,耳膜轟轟作響,好像四年前的某天夜裏,混亂的耳鳴混合著電話那端傳來的那個陌生女人的聲音。
不知是如何開始的,我意識到一抹火熱的溫度在我的唇邊蔓延,纏綿輾轉,細膩溫柔,似乎被那些回憶觸動,我亦溫軟的回應著他。我感覺到他炙熱的鼻息,呼吸在我的臉上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我抱著他的肩膀,忍不住微微的顫抖,然後他的手自我的臉上輾轉而下,指間略微冰涼的觸感,掠過頸間,拂過鎖骨,卻在那一刻停了下來。
我等了一會兒,卻沒了動靜,睜開一直閉著的眼,在他的耳邊輕語,“怎麼了?”
借著依舊相擁的姿式我能夠清晰的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無聲的沉默中,欲望如潮水般褪去,火熱的氣息逐漸變得平和,勻靜。他慢慢自我身邊離開,腦中的醉意仿佛也醒了大半。
他獨自走到窗前,抬起雙手輕輕覆住臉,輕聲開口“對不起……”
醉意漸漸褪去,此時我的腦海中已是一片空白,我看著他的背影,在這空蕩的黑暗中茫然的開口,“為什麼?”
窗外的雪光仿佛是透過那扇回憶的舊窗照進來,均勻的灑在他的臉上,好似蒙上了一層光陰的塵埃。
他的聲音遙遠的仿佛來自時光的盡頭,“我們都是錯過一次的人了,何必再錯第二次,明知道我們都不是彼此等待的那個人,既然早就知道了結果,又何必再自欺欺人。”
他的聲音如同黑夜的咒語,引人深墜,我毫無頭絮的問起,“你又在等誰呢?”
段子書抬起頭,看著窗外一夜的雪光迷漫,視線迷離的好像看見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看見,他輕聲說,“也許,我在等我自己。”
·········
手機又一次在我的口袋裏響了起來,我拿出來看也沒看直接摁滅。我想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五十六通未接電話。自從那天晚上陸璟城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得了我的號碼之後,幾乎每天都是這樣。
而我每次都這樣的直接摁滅,雖然有很多的方法可以接不到這樣的騷擾。但我連我自己也想不清楚,我為什麼沒有用,而我們彼此都這麼樂此不疲的玩著貓捉老鼠的遊戲。
我剛走到吧台上,小藍又推給我三杯酒,我一邊往托盤上放,一邊問他,“今天人好多哦。”
他認真的翻滾著手中的調酒器,頭也不抬的回我,“今天來了很多黑道上的人。”
我聳一聳肩,拿起托盤便走,穿著高跟鞋在人群裏來來回回走了不下幾百次,天知道老娘的腳都快斷了,每走一步都像針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