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莎士比亞48歲時,周圍環境促使他做出了脫離劇院的決定。他將在劇團中的股份轉讓給了別人,清理了他在倫敦的一切財產和財務方麵的事情,他不再為劇團寫作了。
大劇作家莎士比亞要退出劇壇,這引起了人們的種種猜想。
“莎士比亞先生像是病了,他年紀大了,有時我見到醫生到他家去過。”莎士比亞的一個女鄰居發布最權威的信息。
“莎士比亞先生功成名就了,沒什麼可操心的了,回家享福去了。”一個中年人有些嫉妒地下著結論。
文人們想得深一些,“莎士比亞的創作靈感並沒有枯竭,這我們都清楚。創作是劇作家的本能,他還能寫,我不懂他離開的原因。”
“莎士比亞不是疲憊,他是太失望了,現在甚至連搦管為文的想法也不能使他高興,為誰創作?又為誰演戲?他同進戲院看戲的新一代是格格不入的。”
“我同意你的看法,這是所有文人的悲哀。看看他的悲劇吧,他疲倦,對人世苦惱,對充斥在周圍的一切卑劣事件極端厭惡。”
“他離開是有原因的,我知道,現在他的劇本在上演時總是被歪曲、刪削,而且還是他最珍視的部分。”
“總之,他離開了,我們少了一個中堅力量,以後這場聚會又少了一名主將,還能撐多久呢?我們這些文人在這個社會又能撐多久呢?”
上麵是莎士比亞離開後,文人們在聚會時的一次情景,這情景很快就不再有了。
在莎士比亞離開劇團的最後日子裏,劇本《暴風雨》是莎士比亞最後幾部完美的作品之一。劇本內容的很多地方都暗含著他即將話別劇院的用意。
《暴風雨》創作的動因是英國航海家在遙遠的海域和蠻荒之地所遇災難的故事。但是,使莎士比亞感到興趣的不是地理,而是人的心靈和人們創造出來的那些荒謬絕倫、違反自然法則、又於己有害的生活方式。
《暴風雨》開頭就響亮地提出了權勢在強大的自然力麵前的渺小。國王及其隨從乘坐的船隻遇到了暴風雨,國王的顧問貢柴羅和水手長發生了爭吵。
通過狂吼的風聲,大不敬的老海員如狼似虎地向惹人厭煩地站在甲板上的大臣吆喝道:“要是你有本事命令風浪靜下來,叫眼前大家都平安,那麼我們願意從此不再幹這拉帆收纜的營生了,把你的權威用出來吧!”
“這裏的波濤哪裏管得了什麼國王不國王?”
莎士比亞在這裏表述了一個古老的真理:戲劇藝術是過眼煙雲,它隻有在演出的瞬間才存在。演出一結束,它也就無影無蹤地消失了,留下的隻有觀眾體驗過的激動。
戲劇藝術,跟人生類似。“環球”劇院招牌上的箴言:“世界大劇場”,即蘊含著人人都是演員的意思。莎士比亞用種種不同的調子表達了這種思想,在後期尤其如此:
人生不過是一個行走的影子,一個在舞台上指手畫腳的拙劣的傳人,登場片刻,就在無聲無息中悄然退下。
人生來自無生,複歸於寂滅,和永恒比較,不過是一個短暫的瞬間。
構成我們的料子也就是那夢幻的料子;我們的短暫的一生,前後都環繞在酣睡之中。
不難感到所有這一切的後麵隱蔽著怎樣的心情。
《暴風雨》是一個非常優美的、生氣蓬勃的劇本,但寫它的人卻是一個疲憊不堪的人。
一天清晨,莎士比亞離開了倫敦,當他走過主教門時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劇院。
“老朋友們,都還沒起床吧?昨晚的戲劇演得挺晚的,不要浪費一天為我歡送了,我不想同你們說再見。”
當莎士比亞走過政府各機關和王宮的時候,他在心裏邊想:“哈哈,我終於可以不管你們了,如今你們再也不能限製我。我自由了,哪裏管得了什麼國王不國王,我要過我自己的生活。”
走過城門,莎士比亞久久凝視著這個在煙霧中的龐然大物。
“倫敦城,已經25年了,我終於要永遠地同你別離,我應該感謝你,你教會了我一切,給了我觀眾、金錢、名譽和地位,而我也將25年的人生給了你,我將回到我的靈魂安棲之處。斯特拉福城,我在那裏出生,也將在那裏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