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朅盤陀國(今新疆塔什庫爾自治縣)境內的山路上,打前站的一個弟子忽然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他滿臉是血,僧衣劃破了好幾外,驚惶失措地喊著:“師父!師父!有強盜!大家快跑啊!”玄奘在象背上問:“你沒有告訴他們,我們是取經的和尚嗎?”“我一上來就告訴他們了!可這夥強盜貪心得很,說是縱然沒有錢財,必須把衣服、牲口留下來。他們說著,就真的來剝我的衣服。我不幹,他們舉刀就砍。菩薩保佑,這一刀砍偏了。師父快跑吧,他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玄奘匆忙爬下座象,把兩捆經書拈在肩上,懷裏又抱了一捆,說:“咱們分散進山,強盜們就算追上來,也搶不走所有的經書!”“嗨!師父,隻有你把這些經書當作命根子似的,那些強盜們卻連看也不舍看一眼!他們要的是財物,沒有財物就要咱們的命!快走吧!”這個弟子雖這樣說,還是一手拎起了兩捆書,另一隻手挽扶著玄奘,深一腳淺一腳地奔進了山林。其他僧人們和戒日王派來護送的人也是各自逃命。身後,強盜們呐喊著殺到了。霎時馬嘶象吼,一片大亂。玄奘和弟子伏在一條淺溝裏,看著強盜們腳步親遝地跑過去,那明晃晃的刀刃亂探亂舞,幾乎是貼著他們的頭皮擦過。

強盜們遠去了,他們才爬出淺溝,回到原地。其他僥幸逃脫的人們也陸續回來了。隻見滿地狼藉,衣物、經書、佛像散落在泥濘中,樹杈上。幾匹馬在慌亂中跌斷了腿,在地上掙紮、哀號著。大象一頭都不見了,大家四處尋找,隻在山洞裏找到幾頭溺死的象的屍體,其它的不是被強盜趕起去了,就是在林中逃散了。所幸經書沒有多大損失。玄奘的心情很是沉重,因為沒有了大象,這些沉甸甸的書籍、佛像隻有靠馬馱、人拈,費工費力不說,前進的速度要慢很多,何時才能回到久別的故國呢?天氣漸冷。一行人冒著嚴寒,繼續向東北走,到了佉沙國(今新疆疏勒縣),又折向東南,於貞觀十八年(公元644年)抵達了於闐國。

於闐國王盛邀玄奘留住講經,玄奘答應了。

他的弟子問:“師父,你不是一路上都在說,巴不得一步就走到長安嗎?怎麼如今到了唐境邊上,反而不走了?這幾本經,沒有三五個月講不完。師父真能耐住性子在於闐住上三五個月?”“於闐國王那麼熱情,我怎好讓他失望?”“就為這個?”“咱們途中遺失了那麼多經本,我始終心中不安。我想乘此機會派人到附近的屈支等國補抄這些經本,不然,我會終生覺得遺憾的。”弟子還是不肯罷休:“就為這個?”“你說我是為了什麼?”悟空眨了眨眼睛:“我猜呀,師父最主要的還是擔心歸國後朝廷會找你的麻煩,對不對?”玄奘說到這裏,又歎了口氣:“不知道朝廷能不能看在我求法心切,誠心向佛的份上,對我當年私逃出境的事既往不咎?”就這樣,玄奘在於闐一住就是七個月。他一邊講經,一邊擬寫表章,委婉地陳述了自己的情況:當年在佛學研究中遇到了不可逾越的障礙,為求得佛經真諦,才決定不顧一切到印度求學取經。行程五萬裏,其中艱險無數。在印度的十幾年中,自己學到了不少東西,而且還向印度各國宣揚了大唐的威儀與昌隆。如今取經歸來,奈何大象溺死,眾多經卷無法馱運,因而滯於於闐,靜候旨意。

表章擬好了,可是請誰代為呈遞呢?恰在這時,麴洪海的駝隊也到了於闐。

再次見到玄奘,他連聲感歎:“奘師現在可謂名揚天下了!我在路上就聽說奘師在於闐設壇講經,沿途還碰到不少專門趕來聽講的人。等到了經堂一看,啊,真是壯觀呀!上千人擠在一起,卻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