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在現實生活裏他是一個安份守己的良民,能不出風頭,就絕不出風頭。這種態度被帶到遊戲裏,他就成為那種從不鬧騰的玩家,即使開著黑名號時被別人痛罵,也不會挑釁地罵回去。可凡事總有個例外,對浣花洗劍的嘲笑,是他很少見的一次張狂——他怎麼想得到,這偶爾一次的張狂,就這麼倒黴地,捅到馬蜂窩了呢?

且說那句話發過去之後……

啪!一隻杯子承載著怒氣被大力砸到病房的地上,碎片四濺,濺上一隻剛踏進門來的鋥亮皮鞋。那人腳步一頓,止住。

房中四人似乎都因他的出現而噎了一下,一片靜寂。負責陪伴的兩個小弟呆了呆,先跳起來結結巴巴地叫:“易,易哥……”

那叫易哥的男人,大約三十六七,站在門口,漫不經心地垂眼看了看地上那些亮晶晶的碎片,然後抬起眼來,視線徐徐在眾人臉上一掃——

他的眼神,其實並不是什麼‘冷冷的’、‘淩厲的’,可以說他眼裏幾乎都沒什麼情緒,可就這麼徐徐一掃,被看到的人立刻吞了口口水,心頭有點兒發毛。

‘易哥’聲音不大,語氣也輕巧平和,他沒有看那兩個小弟,視線隻在那一老一小身上輪流打了個轉兒,最後停在那老的臉上:“什麼事?發這麼大脾氣?”

那老的——其實也不如何老,頂多也就五十幾歲的年紀,身板強壯,算是正當盛年——被他一問,露出點訕訕的表情來。旁邊那個小小少年卻甚是機靈,接嘴道:“爺爺在遊戲裏被人殺了!”

‘易哥’怔了怔,嘴角微微一抽,象是很想嗐一聲卻又忍住了,顯然覺得為這種事而大發脾氣實在是有點小題大作。

老頭子急道:“你不知道那小兔崽子有多可惡,老子上個廁所出來——”

李易為著那一聲‘老子’而皺了皺眉,不太客氣地打斷他。“你住院無聊學玩遊戲我也不反對,可是玩得這麼生氣那就沒有必要了。你別玩著玩著,玩出個腦溢血來。”

這話說得有點兒冷竣,老頭子立刻閉上嘴不吭聲。

氣氛有點僵,兩個小弟挺機靈,連忙拿來掃帚把地麵上清理幹淨,又很識趣地關上門避了出去。病房裏便隻剩下一家三代。

李易坐到沙發上,隨意地把手提電腦轉了個個兒,一眼望過去,正好看到遊戲畫麵。屏幕上那短短兩句話還沒被清屏,他掃一眼,慢慢看住自己的兒子,目光有點森然。

那少年心知不妙,立刻賠笑著撇清關係:“那不是我罵的,是爺爺的原話,我隻是幫他打字而已……”

李易哼一聲,他身為戶主,怎麼會不知道,這一老一小,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翻開李家的戶口簿,其家庭結構非常簡單。

戶主李易,男,三十六,婚姻狀況:離異。工作單位:個體。家庭成員,一父一子。

看上去似乎再單純不過,但其實,這家裏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好相與的。

老頭子李鼎,人稱鼎爺——這稱呼,自然是看在他兒子李易麵子上。如果沒有李易這個‘易哥’,那這鼎爺,以他本人的無甚作為無論如何也是叫不響,充其量也隻不過是街麵上一個老混混罷了。

說是老混混絕沒有冤枉李鼎。試想一個老男人,快要到花甲之年了都還不肯安份,蓄一把雜草似的長發,三更半夜還在外麵閑晃,夏天一打赤膊,藍殷殷的龍形紋身張牙舞爪,不稱其為混混,那稱什麼?

再說那小一輩李正陽——真是辜負了如此正氣的名字。他模樣堪稱小帥哥,洗完澡換上幹淨衣裳一亮相,很具欺騙性的一小正太。此子在他老爸麵前俯首貼耳溫馴如小綿羊,但一離了他老爸跟前,那絕對是一橫綱,惹事生非,在校園裏收納小弟,大有乃祖風範。

這樣兩個人,惟一治得了他們的,也隻有李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