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有兩個兒子,大兒叫誌強,小兒叫進取。
誌強比進取大六歲,老人死後,唯一的血脈就是誌強和進取,過著祖祖輩輩砍柴賣錢的生計。誌強生性正直剛烈,進取生性任性油滑。撿了幾年山柴,兄弟倆也漸漸的長大了。
有一年,進取偷偷的離開了誌強。此後,再無音訊,進取曾經給他說過,那種靠賣柴的生計活的實在是太苦了,他要出去闖蕩一番。那年,進取離開家的時候才十八歲。
從此,誌強便守著一間快要倒塌了的土房子,開始了一個人的生活,依舊是砍柴為生,有時候也和山上的其他人聚在一起打打山雞野兔什麼的東西,換錢或是自己吃。有一天,誌強從別人的口中得知,附近有一個據說是哪個不知名字的風liu名士的墳墓,相傳墳墓裏埋藏著很多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如果能夠挖到絕對就可以搖身一變做富人。
而後,誌強便親眼看到了幾夥手持鋤頭的人,鬼鬼祟祟在夜裏掘墓的情景。誌強雖然不知道什麼叫法律,但常聽老人講,挖古墓是要槍斃的,就好比那些一發獸狂就糟蹋良家婦女的惡人一樣。誌強有些微微的動心,又有些害怕,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老人的話有道理,眼見著那些挖墓人把好好的一塊地給掘的不成樣子,而自己又不能孤身犯險,那腦子裏就像長了蟲子一樣,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
忽然,一天夜裏,誌強又一次看到了三個蒙著臉的挖墓人。他尾隨後麵跟了過去,想要看個究竟。在他的印象裏,前麵的那些挖墓人都沒有挖到些什麼,最多的隻是挖到了一些腐朽了的棉紗之類的東西,連個瓦罐泥潭的影子都沒有看見。
但今天的挖墓人有些奇怪,他們並沒有著急的刨土,而是圍著那塊地仔細的轉了轉,其中還有一個人手裏拿著一個類似小日本掃雷用的那種東西。誌強雖然沒有摸過那玩意,但他知道,那個玩意一定可以探測到地下很深的東西,就像磁鐵可以吸磁鐵一樣。
很長時間過後,那三個人忽然在夜幕裏聚集到了一起,其中的一個人還在那個地方灑下了一些白灰,然後便快速的離開。
接二連三的幾天,挖墓人依舊在夜很深的時候來到那塊地裏,而誌強依舊躲在一處廢棄了的草垛裏,遠遠的觀察著。憑印象判斷,這幾次來的挖墓人都不是那次撒白灰的那夥人。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今天的這夥人,挖土的時間很短,挖著挖著,外麵等候的人就紛紛跳進了那個很深的道子裏,憑感覺,誌強知道,那夥人一定挖出了些什什麼。
大約半個小時後,那幾個人紛紛跳到了外麵,蹲在地上用著幾個麻袋開始利落的裝東西。那一刻,誌強的心裏慌慌張張的,後背都收的緊皺皺的,如果再想不到辦法製止的話,那些人很快就會溜跑的。三十秒,一分鍾,一分半鍾……,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誌強,深深的呼了幾口氣,想了想,決定要和那些人糾纏幾下,或許臨近的人就會聞聲趕來。
就在誌強要拋開草垛的時候,又有三個人影飛快的出現在了那塊地上,看樣子,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夥人。因為那三個人影出現的時候,先前來的那夥人全部站了起來,手上都舉起了家夥,可是,很快又將手裏的家夥扔到了地上,紛紛往後退了幾步後,就轉身撒腿直奔。
夜幕裏隻剩下了三個人,誌強沒有看的清楚那三個人是怎麼把那先前的六個人給嚇跑的,心裏一顫一顫的,唯一想到的就是那三個人的手上有槍。
緊接著,那三個人不慌不忙的背起了麻袋,也迅速的消失在了黑霧一般的月色裏。
誌強眼睜睜地看著那三個人,微微的低下來頭,心裏依舊哆哆嗦嗦的。
第二天,誌強一直熟睡到了將近正午的時候,要不是外麵一陣突如其來的嘈雜聲,他或許還懶得起來,睜開眼睛的時候,眼裏布滿了濃重的血絲,一道一道就像是用那雞血染出來的一樣。
“李叔伯,啥事啊,亂糟糟的。”誌強伸了伸懶腰,又打了幾個遮都遮不住的哈哈問。
“娃兒,真是應了一句古話啊,好人有好報,壞人遭惡報,那些挖墓的人死在了山後腳,你可不能起啥子歹心啊。”李叔伯很小聲的告訴了誌強,說話的樣子無比的小心,像是怕被周圍的人聽見一樣,幾乎是貼著誌強的耳朵給他說的,說完後,那一臉歎息的臉搖得如同一個撥浪鼓,說完後,悄悄的向後山的方向指了指。
座落在山腰裏的人家,大多都住的很零散,能聚集在一起的也就是那麼屈指可數的幾個人家。通常也都是按姓氏或宗族聚集在一起的,最靠近誌強家後的那座小山就叫做李家山,最近的樹林就叫李家林,他們住的那個地方就叫做李家莊。
誌強的爹死在一場戰亂中,母親也隻活了四十多歲,他的爹和李老伯是一對堂表兄,此外和誌強住在一起的還有另外的兩家,一個是他的太爺爺,一家五世十二口人住在一個房簷底下,還有一戶姓王,是在十幾年前才從別的地方落根在這裏的,男人也死的早,家裏就剩下一對孤兒寡母,日子過的也是結結巴巴的,相當的淒慘。
誌強怔怔的站在原地,足足好幾分鍾,心裏的慌亂此起彼伏,腦袋裏飛舞著的都是昨天看到的那個情景。他微微的抬了抬頭,看了看刺眼的陽光,然後張腿就像後山跑去。
等誌強來到後山的時候,那裏已經圍著十幾個山裏人,大家都在那裏議論紛紛,麵部表情也都是異常的拘謹。
那兩個死了的人分開倒在剛剛進入山腳的邊上,山上的人都從來沒有見到過那兩個死了的人,誌強也沒有親眼見到過那兩個死了的人。兩個屍體的距離大約相隔十來步。屍體早已經僵硬不堪,依地上幹枯了的血跡推算,那兩個人至少已經死了七八個小時。一個屍體側仰著,另一個屍體俯著,死相十分的恐怖,眼珠子都睜的很大,給人一種快要突漲出來的感覺,衣服完好,沒有一點打鬥的痕跡,致人死亡的幾處地方都是槍傷。印證了誌強關於有槍的猜測。
誌強看來那麼幾眼,再也看不下去了。
按照山裏人的祭奠傳統,隻要是死在山裏的屍體,他們都要好生的安葬,不管是山裏人,也不管還是山外的人。他們祖祖輩輩都相信,人的肉身雖然死了,可靈魂都永遠不會死亡,尤其是那些看到過屍體的人,如果不尊敬屍體,那些屍體的亡靈過了七七四十九天是會回來找麻煩的。
天色一如既往的在某個時候漸漸的黑了,山上一片寂靜。山裏的人將那兩個屍體恭敬的抬到一處林蔭之地,挖好了兩個三尺深的坑,捉了野兔和山雞放在了那裏,然後,靜默了許久,才緩緩的離開了那裏。
晚上的時候,誌強一個人睡在一張土炕上,或許是死亡的影響吧,他怎麼也睡不著,他明明看見那三個人是一起離開的,可為什麼就突然間死了兩個?那麼另外一個又究竟在哪裏?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帶著一連串的疑問,誌強借著悠悠的夜色,來到了隔壁李叔伯的家中。
李叔伯家裏的年幼的孩子都已經安然的入睡了,隻有一間較大的房間裏依然亮著微弱的煤油燈光,李叔伯坐在正對門的一張椅子上,旁邊還有另一張同樣舊舊的椅子,椅子中間是張八角桌,房間裏有個炕,炕上坐著李叔伯的大兒和大兒媳。舊舊的黃木門微微的開著,誌強輕輕的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