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韓非子》作品(26)(3 / 3)

【原文】

經三賞譽

賞譽薄而謾者下不用也,賞譽厚而信者下輕死。其說在文子稱“若獸鹿”。故越王焚宮室,而吳起倚車轅,李悝斷訟以射,宋崇門以毀死。勾踐知之,故式黲怒蛙;昭侯知之,故藏弊褲。厚賞之使人為賁、諸也,婦人之拾蠶,漁者之握鱣,是以效之。

說三

齊王問於文子曰:“治國何如?”對曰:“夫賞罰之為道,利器也。君目握之,不可以示人。若如臣者,猶獸鹿也,唯薦草而就。”

越王問於大夫文種曰:“吾欲伐吳,可乎?”對曰:“可矣。吾賞厚而信,罰嚴而必。君欲之,何不試焚宮室?”於是遂焚宮室,人莫救之。乃下令曰:“人之救火者死,比死敵之賞;救火而不死者,比勝敵之賞;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人塗其體被濡衣而走火者,左三千人,右三千人。此知必勝之勢也。

吳起為魏武侯西河之守。秦有小亭搿臨境,吳起欲攻之。不去,則甚害田者;去之則不足以征甲兵。於是乃倚一車轅於北門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南門之外者,賜之上田、上宅。”人莫之徙也。及有徙之者,遂賜之如今。俄又置一石赤菽東門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於西門之外者,賜之如初。”人爭徙之。乃下令曰:“明日且攻亭,有能先登者,仕之國大夫,賜之上田宅。”人爭趨之。於是攻亭,一朝而拔之。

李悝為魏文侯上地之守,而欲人之善射也,乃下令曰:“人之有狐疑之訟者,令之射的中之者勝,不中者負。”令下而人皆疾習射,日夜不休。及與秦人戰,大敗之,以人之善戰射也。

宋崇門之巷人服喪而毀甚瘠,上以為慈愛於親,舉以為官師。明年,人之所以毀死者歲十餘人。子之服親喪者,為愛之也,而尚可以賞勸也,況君上之於民乎?

越王慮伐吳,欲人之輕死也,出見怒蛙,乃為之式。從者曰:“奚敬於此?”王曰:“為其有氣故也。”明年之請以頭獻王者歲十餘人。由此觀之,譽之足以殺人矣。

一曰:越王勾踐見怒蛙而式之。禦者曰:“何為式?”王曰:“蛙有氣如此,可無為式乎?”士人聞之曰:“蛙有氣,王猶為式,況士人有勇者乎!”是歲,人有自剄死以其頭獻者。故越王將複吳而試其教:燔台而鼓之,使民赴火者,賞在火也;臨江而鼓之,使人赴水者,賞在水也;臨戰而使人絕頭刳腹而無顧心者,賞在兵也。又況據法而進賢,其勸甚此矣。

韓昭侯使人藏弊褲,侍者曰:“君亦不仁矣,弊褲不以賜左右而藏之。”昭侯曰:“非子之所知也。吾聞明主之愛一嚬一笑,嚬有為嚬,而笑有為笑。今夫褲,豈特嚬笑哉!褲之與嗍笑相去遠矣。吾必待有功者,故收藏之未有予也。”

鱣似蛇,蠶似蠍。人見蛇則驚駭,見蠍則毛起。然而婦人拾蠶,漁者握鱣,利之所在,則忘其所惡,皆為賁、諸。

【譯文】

經三賞譽

賞譽薄而又欺騙人,臣民就不為君主效力;賞譽厚而又守信用,臣民就拚死命為君主效力。那道理就在於文子說的“如同獸中之鹿一樣”。所以越王焚燒宮室,而吳起把車轅靠在牆上,李悝用射箭判斷訴訟案件,宋國崇門的居民因親喪哀傷過度而死。勾踐知道,所以憑車以敬怒蛙;韓昭侯明白,所以收藏破舊的褲子。厚賞能使人成為孟賁、專諸,婦人拾蠶,漁夫捉鱔,就是明證。

說三

齊王問文子說:“治理國家該怎麼辦呢?”回答說:“賞罰作為治國之道,是國家的大權,君主要牢牢地把握住,不可以送給別人。至於像臣下這樣的人,就好比獸中之鹿,隻要有鮮草,就會跑過去。”

越王勾踐問文種大夫說:“我想伐吳,可以嗎?”回答說:“可以。我們的獎賞厚而且守信,刑罰嚴格而且堅決。君主想要證實,為什麼不試一試焚燒你住的宮室?”於是就把宮室點著了,可是沒有一個人來救火。於是下令說:“救火而死的,按作戰而死的獎賞;救火而沒有死的,按戰勝敵人的獎賞;不救火的,按投降罪論處。”人們往身上塗泥,披上濕衣而奔赴火場,左邊來了三千人,右邊來了三千人。通過這件事就了解到伐吳必勝的形勢了。

吳起是魏武侯的西河太守。秦國有一個小望亭毗鄰魏境,吳起想要攻下它。拿不下來對種田人有很大危害;拿下它來,又不值得征發士兵。於是就把一部車轅倚靠在北門外,下令說:“有能把車轅搬到南門外的,賞賜上等田地、上等住宅。”沒有人去搬。等到有人搬了,馬上按發布的命令賞賜了。不久又放一石赤小豆在東門外,下令說:“有人能把它搬到西門外,賞賜和前次一樣。”人們都爭著去搬。於是下令說:“明天就要攻小亭了,有能先登上小亭的,任命他為國大夫,賞賜上等田地和住宅。”人們爭著向前。攻打這個小亭,隻一個早晨就把它攻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