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陸小曼:孤意在眉,深情在睫(2)(3 / 3)

6月,因為一直勸解陸小曼都不成功,反而被她滿口抱怨,徐誌摩負氣出國,遊訪歐洲、美國、印度等地。重訪劍橋的時候,他寫下了《再別康橋》這部名篇。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想必此時的他心中是失落而孤寂的。上一次來歐洲是三年之前,他與小曼熱戀,被世人所阻,於是來歐洲避風頭。那時候,他寫《愛眉小劄》,寫《翡冷翠的一夜》。雖然彼時愛人是遙遠的,可是他還是提起筆,一筆一畫地描摹著她眉間的歡喜與哀愁,寫他們為人詬病的愛情。

就在去年 9月,當他把裝幀精美的書籍送給她的時候,她的眉心也蕩漾著喜色。可是,不過一年,境況怎會變得如此出人意料呢?

如其送禮不妨過期到一年的話,小曼,請你收受這一集詩,算是紀念我倆結婚的一份小禮。秀才人情當然是見笑的,但好在你的思想,眉,本不在金珠寶石間 !這些不完全的詩句,原是不值半文錢,但在我這窮酸,說也臉紅,已算是這三年來唯一的積蓄。我不是詩人,我自己一天明白似一天,更不須隱諱,狂妄的虛潮早經銷退,餘剩的隻一片粗確的不生產的砂田,在海天的荒涼中自艾。

——徐誌摩《給小曼的公開信翡冷翠的一夜》

如今,真的隻剩他一人在異國他鄉自怨自艾了。

翡冷翠的夜依舊動人,隻是不知為何,變得更冷了。

霧失樓台

徐誌摩回國之後,聽從胡適等人的建議,決定去北京教書,換一換環境,也想借此機會,讓小曼遠離上海交際圈。

徐誌摩去了北京,在北京大學和北京女子大學任教,還與陳夢家等人一同創辦《詩刊》。他屢次寫信給陸小曼,都哄勸她來北京,而陸小曼卻絲毫不願意挪窩。徐誌摩每天在信中陳述自己的飲食起居,對她噓寒問暖,還試圖用北京的美好生活誘她來北京。對於這些,小曼都置之不理,甚至很少回信,偶爾寫信過去,也不過是因為錢不夠用了,來討生活費的。

徐誌摩說:“我們這對夫妻,說來也真是特別;一方麵說,你我彼此相互的受苦與犧牲,不能說是不大,很少夫婦有我們這樣的腳跟,但另一方麵說,既然如此相愛,何以又一再舍得相離?你是大方,固然不錯,但事情總也有個常理。前幾年,想起真可笑。我是個癡子,你素來知道的。你真的不知道我曾經怎樣渴望和你兩人並肩散一次步,或同出去吃一餐飯,或同看一次電影,也叫別人看了羨慕。但說也奇怪,我守了幾年,竟然守不著一單個的機會,你沒有一天不 engaged(有約會 )的,我們從沒有 privacy(私生活)過。到最近,我已然部分麻木,也不想望那種世俗幸福。即如我行前,我過生日,你也不知道。我本想和你同吃一餐飯,玩玩。臨別前,又說了幾次,想要實行至少一次的約會,但結果我還是脫然遠走,一單次的約會都不得實現。”

徐誌摩像個棄婦一般叫冤,這生活的確是任誰都過不下去。他在北京,一人身兼多職,賺錢養家,供小曼揮霍。一旦他對小曼的生活方式稍有責備,小曼便會反唇相譏。

在北平,誌摩借住在胡適家中,胡適的太太江冬秀,飲食起居都照顧得十分周到,而誌摩生活十分節儉,來回換洗的衣服也就兩套。一次,江冬秀還看到他棉袍上破了洞,便問起了陸小曼,誌摩隻是苦笑。

他的累,他的苦,都無人體諒,而他卻要為對方的一切物質享受和精神折磨埋單。這位偉大的詩人畢生都在追求靈魂之愛侶,然而,在他衝破了一係列精神桎梏之後,還是敗給了物質堆積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