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之夜就是如此,婚後生活可想而知。感情一物偏就這樣說不清楚,盡管武參軍對步非煙一片癡情,愛得無以複加,多情善感的步非煙偏偏就對他沒有半點激情。這個粗悍的夫君,既給不了她柔情蜜意,也不能與她詩詞互答,甚至在她彈奏琵琶、精心擊築時,他隻會傻瞧著她的臉,根本不懂得領略音樂聲中她的心曲。這樣的婚姻與她夢中幻想的意境簡直是天壤之別,因此新婚的步非煙內心中充滿了失望和鬱悶。每當風吹庭竹、雨打芭蕉的夜晚,步非煙總是偷偷一人對窗落淚,落寞蕭索的心情緊緊纏繞著這個被人深愛著的新婚嬌娘。
於是,故事出現了拐點,紅杏出牆便是這場婚姻的必然結果。
◆蘭浦雙鴛肯獨飛
武家的隔壁是府椽趙家,趙家的兒子趙象剛剛二十歲。二十歲的男孩還沒有取得功名,溫書之外,呤詩作畫,在花園裏散步喝酒,和朋友們說些似是而非的情緒和大道理。讀書的時候,趙象很投入,他是個細膩的男子,一陣風都能在他心裏吹出幾十條詩句。他聲情並茂書聲琅琅時,步非煙都會側耳聽。有時候拿起築擊打,或者彈奏琵琶,和著他的情緒,或者惡作劇地用音律破壞他的情緒。
她沒有見過他,當她用一陣緊過一陣的琵琶聲打斷他綿長的吟誦時,會忍不住偷偷笑,猜想有一個青衫男子怎樣的一臉慍色,又是怎樣的隔牆忿然凝視。在見到他人之前,她喜歡上了他的聲音。當聲音不能滿足她的想象力時,她將秋千蕩得一次比一次高,靠在空中短暫的停留,看到隔壁的花園裏去。
她從來沒有仔細看過他,隻勉強記住了一個舞劍的瘦削身影。風猛烈時,秋千很難控製,她倔強而且沉默地繼續蕩,順風而起時,她想,也許鬆開手就可以像風箏一樣被吹到對麵去。那天,她在空中停留得比平時久一點,蕩得也高一些,因為緊張,忍不住輕呼出來。趙象在那一刻正好抬頭,她在空中發絲飄散,瘦小的人在風中衣袂疾動,像是來自天上又會馬上在風裏消散。
他們的目光第一次碰上。她被這短暫的一個照麵,弄得驚惶失措,臉倏然紅掉,拿手去捂時才發現自己在秋千上。所以,她從秋千上跌了下來。他也隻好從花園的矮牆翻了過來,想知道她有沒有受傷。這真是狼狽的第一麵。
步非煙被趙象扶起身後,飛快地逃走了,連聲謝謝都沒有說。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鹿,飛快地逃出獵人的視線。趙象翻回了花園,他沒有像平時那樣呤詩或者舞劍,而是怔怔地傻笑,將剛剛的事情在腦海裏過了一遍又一遍。回到書房裏,他揮筆寫下:“一睹佳人貌,塵心隻自猜……”第二天在花園裏不停地念著這幾句,他希望她聽到,又擔心別人聽到,一整天惴惴不安。他知道她是隔壁的夫人,他知道這樣不好,但是,他克製不了。
他們起初隻是托了可信的仆從偷偷傳詩信,慢慢地,矜持越寫越少,欲望越傳越重,薄薄的一張紙或者聲音、音樂都不能再緩解相思。
步非煙在兩情相悅、神契魂交之際,傳詩給趙象:
畫簷春燕須同宿,洛浦雙鴛肯獨飛。長恨桃源諸女伴,等閑花裏送郎歸。
趙象知道後,喜不自勝,靜坐內室,焚香禱告,虔誠以待。一天天快黑時,門衛的妻子快步趕來,笑著對趙象說:“趙郎想見神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