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生死兩茫茫(1 / 2)

在葬禮結束後,順治帝又掀起出家當和尚的軒然大波,他讓玉林通的弟子行森和尚為自己剃度,以表示棄天下如敝屣的決心。

順治的出家念頭在董鄂氏去世時已經萌生,但他的未了情還要用手中的權力去了結——追封董鄂氏為皇後、為她舉行隆重的葬禮,一旦把這兩件事辦妥,他就要遁入空門了。

順治的剃度,實際是一個從漸悟到頓悟的過程,從順治十四年(1657年)十月初四在海會寺同和尚憨璞會麵後,順治又同玉林、木陳、行森等禪師頻繁接觸。這當然有爭取逃入空門士人的考慮,因為自唐宋以來,士大夫在政治上遭遇蹉跎後,往往出佛入老,以期得到心靈上的某種慰藉。

據當時在華的外國傳教士維克特·瑞奇所記:“許多忠於明朝的誌士們不願受滿洲統治而出家當了和尚,不少學者、詩人、畫家棲身寺廟。”他們中有的以“思明”為法號;有的“以忠孝作佛事”,每到崇禎忌日“必素服焚香,北麵揮涕”,十幾年如一日;也有的慷慨賦詩:“一聲長嘯出紅塵,忠孝原來是法身”,以詩言誌;還有的把時人悼念在煤山(今景山)自縊的故君——崇禎的詩文,編輯成冊,名曰《新蒲綠》。“儒之門幾無人”“率被釋氏牽之去”以及空門不空,在當時都是非常突出的。

順治先後詔令在禪門中頗有影響的玉林、木陳禪師進京論道。

木陳不僅是《新蒲綠》的編輯者,還在順治八年到舟山的普陀寺開堂說法,而當時的舟山在魯王朱以海的控製之下,其政治傾向不言而自明。木陳在進京後,被順治安排在西苑(今北海、中南海在當時稱為西苑)居住堪稱是誌趣相投,心有靈犀。順治的博學多聞、禮賢下士,已經把木陳胸臆間的故國之思、華夷之別蕩滌殆盡。在其離京前夕(順治十七年五月)曾揮毫寫下:“惜別君王重,多愁會晤難。何由能縮地,長此共盤桓。”惜別之情、眷戀之意已經躍然而現。

“從今不哭《新蒲綠》,一任煤山花鳥愁”的木陳,在南歸後還寫了一篇頗有政治色彩的文章《從周錄》,不但曲解了孔子的“鬱鬱乎文哉,吾從周”之意,還對明清鼎革的合理性進行了論證,其文曰:“向使殷之喪師,同於明之亡國,武王之興同於世祖之興,則伯夷將彈冠入周,安事首陽清餓哉!乃世固有非宗臣,非國士,往往托首陽以自高,則已違乎周、清從違之義矣。”這一番議論,即使是降清多年的洪承疇、吳三桂等也未能杜撰得出,此木陳已非彼木陳!而木陳“以比丘尼不得為君父報仇”的告誡,更是順治期待已久的。

滿漢合作基礎的擴大,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然而禮禪也是個雙刃劍,既瓦解了禪門,使得相當一部分禪師接受了明清鼎革的現實,與此同時也把順治的思緒引向了空門,他曾對木陳說過“朕於財寶固在不意中,即妻孥亦覺風雲聚散沒甚關晴”。順治甚至拜玉林為師,法號“行癡”,用現在的話也算得上是個在家修行的居士了,兼之又有董鄂氏同他機鋒問答,別有一番情趣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