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早晨,算得上春光明媚,年輕的皇帝已經早早起來,匆匆自寢宮移駕禦書房。
雖然不用早朝,又正當太平盛世,各種各樣的文書仍然像雪片一樣紛紛落上禦案,讓軒轅痕煩亂不已。
拿起案邊的龍井輕輕呷了一口,皇帝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而皇帝的這一聲歎讓身旁伺候的太監總管德煜不由地瑟縮了一下。
皇帝登基不足三年,平日裏亦算得上是和善,然而,這宮裏的內侍、朝上的大臣們都曾領教過他的手段。
當年,先帝新喪,太子又驟然離世,五皇子得登大寶,可謂出人意料,實是因為皇後要的是一個傀儡,他才得到後族的支持繼承大統。
那年,盡管天下太平,朝廷政局卻是危若累卵,後族勢大,外戚幹政,宦官專權。
然而短短兩年有餘,新皇憑借一己之力解決了所有的問題,手段之血腥,讓人毛骨悚然。
當時慈寧宮大總管於公公被處以淩遲之刑,傳聞新皇特意交待儈子手務必要割足三千刀才能讓其斷氣。
又傳聞當時於公公的慘叫讓宮娥太監們足足失眠了一個月。
緊接著,新皇撤換了大批舊臣,啟用大量新人,迅速形成了屬於他自己的朝廷。
自此,皇宮內外,再無一人敢於新帝跟前放肆,他真正坐穩了腳下的江山。
自此,朝野內外終於明白,新皇的心計竟是如此之深,以至於,過去的十多年,他瞞住了所有人。
看似溫文爾雅的他實是來自地獄的修羅,以鐵血建立著屬於他自己的帝國。
“德煜——”皇帝的聲音慵懶卻冰冷,讓被喚的人不由地打了個冷戰。
“是,奴才在,主子可有什麼吩咐?”
“最近這宮裏宮外有什麼新鮮事兒麼,說與朕聽聽?”軒轅痕的眼中透著戲謔,他仿佛站在高山之巔,以上位之神的眼光審視著自己的信徒。
“皇上容奴才想想。”德煜想著這皇帝雖然鐵血,可終究還年輕得很,大抵貪玩,便道:“這京中現下最有趣的事兒,應該就是京華英雄會了。”
“哦?說下去。”皇帝似乎是提起了些興趣,這些年忙於朝政,許久沒有好好玩過了,自己本就好武,這京華英雄會,倒是很對自己的胃口。
“這京華英雄會啊,是由京城裏最大的武館主辦的,一年一次,為的是選出天下英雄,聽說,暗地裏還有不少賭局呢。”
“聽說?德煜,怕是不止吧……”皇帝的眼中透著精明,一邊的德煜霎時紅了臉。
“皇上聖明,奴才確實投了些銀子在賭局裏,現下,大家最看好的,就是飛龍掌梁飛度了。”德煜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賭錢終究不是什麼正道。
“看把你嚇的,小賭倒是怡情,伺候朕更衣,朕想看看這天下英豪!”
什麼?!
德煜嚇了一跳,“皇上要出宮?這可使不得啊!”天哪,這要讓大臣們知道自己還不死定了。
“哦?使不得?這偌大江山都是朕的囊中之物,朕要出個宮都成了罪過了?!”看著軒轅痕冰冷的眼神,德煜知道自己這回捋了逆鱗了,不由得軟了腳。
“行了行了,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還不快去準備準備,朕要微服私訪。”
“是,奴才知道了。”偷偷擦了把冷汗,德煜暗自奇怪,皇上莫非轉性了,居然沒再給自己眼刀子?!心有餘悸地摸摸額頭,又趕忙去為皇帝安排出宮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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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煜哭喪著臉看著不遠處興高采烈的主子,他發誓,自己之前,一定不知道陪天子逛街竟是這麼個艱苦的差事。
這九五之尊幼時生活雖說不上好,卻到底是身處皇宮大內,對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此番出宮,他處處像個孩子一樣,對這一切充滿著好奇之心。
看著到處摸摸碰碰的君王,德煜突然有些心酸的感覺,帝王雖然冷酷,可畢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啊,別人家的公子在這個年齡還享受著父母的庇佑,不知人間疾苦。
可自己的這位主子,卻已經從權利的漩渦中脫穎而出,盡管外表風光,內心的苦楚又能和誰訴說呢。
母親不過是個寂寂無名、全然不受先帝看重的才人,自己又不得先帝寵愛,甚至,先帝都不記得自己的這個兒子。
德煜長歎一口氣,無情最是帝王家,眼前這位,也是個可憐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