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臨近黃昏的天空,殘陽如血,偶爾拂過的一縷清風,引得密集的樹葉相互觸碰而發出一陣好聽的“沙沙”聲,時而鑽入鼻中的陣陣香氣仿佛是群花在強調著自己的存在。
紫音小心翼翼地用潤濕的布巾擦去卓然額間偶爾滲出的汗珠,然後便靜靜坐在一旁,接著繡起之前未完成的帕子,雪白的緞子上,兩隻蝴蝶在花間飛舞,很是精致動人。
紫音有些出神,淩落今日除了一早來探過卓然一次,便再也不見蹤影。
想起淩落,紫音的臉浮上了一抹嫣紅,看著那人臉上從未消失過的笑,紫音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心動。
“他可好些了?”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紫音下了一跳,手中那帶著箍子的帕子也隨著手一鬆掉在了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回頭一看,卻是軒轅痕,紫音忙不迭的下跪請安。
“奴婢不知皇上到此……”背上已經出了密密一層冷汗,緊張的心情讓紫音的手有些不自主的顫抖。
曾經以為皇帝並不是個難相處的人,要不是淩落告訴她,她也不敢相信當日對她和顏悅色的帝王原是這麼一個修羅般的人物,而自己竟是這般好運的得以親見皇上難得、的好脾氣。
“好了,朕並未命人通報,你並無過失。”著令紫音奉茶,軒轅痕則是坐到了床邊,用手指細細描摹著卓然蒼白的唇。
“怎麼還不願意醒呢……朕知道你在回避什麼,但朕還是那句話,你是朕的,永遠別想逃開,這就是你的命!”握住那依舊冰涼的手,軒轅痕催動內力,讓那真氣一股股的溫暖卓然的身體。
軒轅痕沒有過過身為一個皇子該有的生活,先皇甚至懶於給他一個響亮的名字,他的母親想了一炷香的時間,最後決定給他“痕”這個名字,是為了讓他將皇家的冷漠銘刻在心,因而,內務官便在簿子上天了這麼一句,“帝得五子,名痕”。
充滿漠視的童年,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遇到了那個人,軒轅痕隻怕早已死在了宮廷鬥爭之中,即使,他當時毫無實力。
軒轅痕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無聊了,明明還是精力最為充沛的時期,倒像個老人家一般,開始回憶起了過往的歲月。
“切……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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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請用茶。”
“嗯,擱著吧,你先出去,朕一個人在這兒待會兒。”
“是,奴婢告退。”
軒轅痕端起茶杯,眼睛卻是一直盯著床上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朕會有這樣的觸動?”像是在問卓然,又像是在喃喃自語。那般迷茫的話語讓殿外的德煜搖了搖頭。
德煜身為暗衛之首,耳力自是卓著,故而軒轅痕的長籲短歎一一飄進了他的耳朵。
“主子……最終還是動搖了,卻不知,是福是禍……”歎了口氣,德煜不由掂了掂手中的兩個瓶子,散魂和凝魄,用還是不用?
“朱雀,你怎麼看?”話方出口,卻見房梁間閃過一個黑色的身影。
“屬下覺得,動作要快。”依舊是冰冷的語調,像是被抽離了感情一般,幹脆而決絕。
“是麼……”德煜看著手中的藥瓶,良久無語,朱雀以為他無話要說,正欲離去,卻又聽到德煜夢囈一般的一句,“可為什麼,竟連我也有一絲不忍?”
朱雀猛地捏緊了雙拳,眼中不複之前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熊熊怒火。默默壓下那急予爆發的不快,朱雀定了定神,一如既往的冷淡。
“當斷不斷,後患無窮!”從牙縫中拋出四個字,朱雀縱身翻上房梁,迅速的隱去了身影。
“越來越快了……”有些驚詫於朱雀身法的進步,德煜瞪大了雙眼。
還記得初遇紅塵居花魁夕月的時候,自己也沒有多大年紀,有多久了,大概是六七年前的事了吧,那是,軒轅痕還隻是一個孩子,但他自己卻從不敢把他當孩子看,十四歲的軒轅痕早熟的可怕。
原本隻是想在青樓楚館多置幾個探子,任誰也知道,盡管朝廷禁止官員出入煙花之地,可官老爺嫖妓向來是公開的秘密,因而,青樓理所當然的成了收集資料的最好的地方。
於是,德煜找上了夕月,隻因為,他從那如絲的媚眼中,找到了一絲名為倔強的情緒,然而,年僅十七的少女,卻聲淚俱下的懇求自己帶她離開這個金質的囚籠。
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軒轅痕,德煜便答應了她的請求。
於是,第二天,紅塵居花魁不明失蹤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