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月落星河(1 / 2)

“師兄……”獨孤祁目無焦距,不知在想些什麼,卓然終忍不住出口喚他。

獨孤祁卻深深地看了卓然一眼,歎了口氣,道:“小然,痕兒未必如你所想那麼不堪,其實他也是個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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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然聽聞此言,心下甚是不以為然,欲要反駁卻見獨孤祁神色顯然不是作假,獨孤祁看人眼光極準,這一點卓然向來清楚的,然而宮中的半個月讓他實在不願意接受自己對軒轅痕的一丁點兒同情。

“我知道你不願意相信,然而有的事情,你卸去憤恨,或許看得更清楚。”

卓然突然瞪大了眼睛,眼前的人真的還是以前那個寵溺自己的師兄嗎?為什麼此刻從他口中吐出的話,竟讓他覺得如此殘忍!

“卓然自問不是聖人,這仇恨一事,不是說放就放得下的,就算如師兄所言,那帝王是個可憐人,他那硬加於卓然的又該怎麼算?卓然不過是個凡人,又為什麼要壓抑自己去討好一個皇帝呢?”這番話卓然說的很是咬牙切齒,軒轅痕施加在他身上的東西太沉重太屈辱,而眼前的人竟要他放下仇恨再去看軒轅痕,這又是憑什麼?!

獨孤祁啞然,自己方才的話確實忽略的卓然的感受,然而卓然卻也是第一次在自己麵前這般歇斯底裏的剖白心情,看來,過去的十年,他真的過得很不好。然而打心底說,一個是最疼愛的師弟,一個是最看重的徒弟,他自己也甚是為難,但他們之間的問題若是不能解決,他也難以安心。

長歎了口氣,獨孤祁終於還是開口道:“痕兒若是換一個母親,或許他不會活到今天,但至少他這輩子可能會開心些,他母親丹真原本是南疆的女官,自幼好強,然而為了保護妹妹終究還是含恨做了這和親的犧牲品。她不受先帝寵愛,隻得了痕兒一個兒子,她自然不希望兒子成為宮廷鬥爭的陪葬品,她心裏明白,有的時候攻擊是最好的防守,隻要痕兒能夠君臨天下,自然是比做一個無名皇子要安全的多。故而,痕兒自懂事起便由她親自教習帝王之道,別的皇子還在父母膝下承歡,痕兒卻是日日苦讀,丹真卻又擔心痕兒若是太過出色便會招致其他皇子的欺淩,故而痕兒學習的第一個字就是‘忍’。我當年初見他的時候,他真的是早熟的叫我心疼!”

卓然此刻卻是什麼也聽不進去,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丹真……南疆女官……保護妹妹……和親……他的腦中一直盤旋著這些詞彙,麵容刹那間有些扭曲。

當獨孤祁終於從回憶回到現實,卻發現卓然的神色很是不對,似乎也沒有在聽自己講話,便急忙得推了推他,道:“小然你怎麼了,可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讓淩落幫你看看?”

卓然搖了搖頭,有些無力地問道:“皇上的母親確實是南疆的丹真?”

“是啊,如果她身為男子,絕對會有一番作為的,可惜埋沒在這宮裏了。”當時與丹真一番暢談,獨孤祁著實佩服這個女人,卻又為她的處境歎息不已。

卓然卻不由捏緊了拳頭,丹真——如果沒有弄錯,正是丹朱的親姐姐,丹朱當年是南疆第一美人,原本不管怎麼說都該由她去和親的,卻不知為什麼後來竟臨時換成了她姐姐丹真。

這麼說來,皇帝竟然是小宇的親表哥!!軒轅家這一帶的子嗣因為劉太後和軒轅痕的暗中動作已然凋零殆盡,小宇也許是帝王僅剩的兄弟。

想來真是可笑之極,先前軒轅痕竟是用自己親表弟的性命來威脅自己這個名義上的爹爹,自己也竟然就這般就範,真是諷刺啊!卓然突然無聲地笑了起來,卻嚇壞了一旁的獨孤祁。

“小然你到底怎麼了?”急忙抓住卓然的手想要看看他的脈象是不是出了什麼岔子,卻被卓然一下子揮開。

“讓我靜一靜。”隻丟下一句,卓然便一個人推開大門走了出去,外麵夜色已深,滿地白雪映著月光,反射出盈盈的白光,天地間似乎也通透了起來。

獨孤祁見卓然甚是異於以往,自然放不下心,便也就跟了出去,隻見卓然斜倚在院中那大樹之下,目光空茫,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之後,忽一掌劈出,直直打在他麵前的石桌上,原本完好的石桌霎時間碎作一片,而後卓然便似瘋了般一掌又一掌擊向虛空,有時那勁力掠過樹梢,將那樹上殘雪刮下一大片,那雪塊入夜時已然結成冰塊,此時掉落在地,一下子便沒入樹下厚厚的雪層中,發出“撲撲——”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