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遠遠超出何叔的預想。豬一會兒往前走,一會兒又折回來往回走,一會兒幹脆停下來不走了。這樣磨磨蹭蹭一直轉鍾三點多的時候,我們才到家。30多華裏,足足走了12小時。當時如果我們有一部人力板車,隻要三個多小時就到家了;如果用自行車馱,最多兩個小時就到家了;如果有現在的汽車就是十多分鍾,最多不過二十多分鍾的事情。可是當時有板車的生產隊都不多,自行車要條件好的公社書記才有,至於汽車,看見在路上跑的機會都是不多的。
3.搭便車去老家湘潭
父親去世那年,我19歲。快過年了,母親說,今年由我一個人去湘潭給奶奶、姑姑家拜年。姐姐說,她有一位同學認識益陽市船機廠開汽車的嚴師傅,如果嚴師傅去湘潭,順便把我帶過去,能省一個單邊的路費。那是多好的事情啊!我和母親聽了這個好消息,都非常高興,都說要姐姐趕緊與她的同學聯係。
沒過幾天,姐姐的同學來家告訴我們,嚴師傅的汽車要去湘潭電機廠拉貨,還正好經過湘潭市板塘鋪奶奶居住的地方,並且嚴師傅答應我搭他的車一同前往。聽了這個話,媽媽一再感謝姐姐的同學,並請她好好謝謝嚴師傅,雙方都說了很多客氣的話。
正式出發的那天,寒風凜冽,特別冷,媽媽不等天亮就起床給我做好了早餐。我吃過早餐之後,媽媽對我和姐姐說,你們快點動身吧,隻有我們先去等車,沒車等我們的道理。於是姐姐帶我來到了船機廠。
大約早上8點的時候,嚴師傅來了。姐姐很有禮貌地跟嚴師傅打過招呼,並請他在湘潭市的板塘鋪鎮停車讓我下。嚴師傅滿口答應。姐姐回頭又交代我,下車時要帶好自己的東西,就回家去了。
望著姐姐匆匆離去的背影,我猛然想起小時候和媽媽一道去湘潭時,丟了20斤糧票的事情,心裏不由生出許多的感慨——如今我們都長大成人了,可惜,父親這麼早就離開了我們——如果,父親也像母親一樣,能活到現在,看到今天的好日子,那該是多好的事情啊!
嚴師傅簡單地檢查了一下汽車,就準備出發了。同行的就三個人,嚴師傅,嚴師傅的徒弟和我。我生平第一次坐汽車,而且是坐駕駛室,還是長途去湘潭奶奶家,心裏要多高興有多高興。
然而,就在這時候,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情況——有五、六個本廠的工人急匆匆朝嚴師傅的汽車走來。後來我得知,他們都是長沙人,正準備回家過年,聽說廠裏有車去湘潭,紛紛向廠領導請求搭便車回家。這些人中有一個是車間領導,我便理所當然地從駕駛室出來,與另外的幾個工人爬到了敞篷的車廂裏。
車廂的兩側安有木製的坐板,頂部是幾根支撐油布的弧形鋼管,因為當天沒有下雨雪,油布沒有蓋上去,刺骨的寒風中,那幾根光禿禿的鋼管更顯得寒意逼人。汽車開動了,寒風立刻撲麵而來,我連忙把棉帽的沿子全部放下來抵禦寒風。
因為沒戴手套,不敢去抓頂棚的鋼管,我畏縮著身子,坐到木板上,沒走幾公裏就感到人成了冰棍似的,但一想到能節省幾塊錢的路費,還是能夠咬牙堅持下來。
汽車開到長沙西岸的榮灣鎮,要過輪渡。我從車廂下來,在船上跺腳、甩手、蹦跳了十多分鍾,身子才稍許感到暖和一些。車開過長沙易家灣,其餘的人都下了,我坐到了駕駛室。說實話,用現在的體驗,冬天裏,沒有空調的貨車駕駛室,仍然是很冷的,但在當時卻有天壤之別,那種暖和的感覺沒法說。
大概下午一點的時候,汽車到達了湘潭市板塘鋪,我下車向嚴師傅道別,來到了奶奶家。因為父親過世不久,祖母和姑姑見到我,不免傷感落淚。奶奶對我說,你爹不在了,你們益陽的一家人全靠你了,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要細心忍耐,不讓別人看笑話,相信家庭能建設好的。我頓時感到全身熱血沸騰,一再請奶奶和姑姑放心,於是旅途的寒氣也減去了一大半。
在後來的日子裏,每當我坐上自己溫暖舒適的小轎車時,我會很自然地回憶起那次搭便車的經曆,心裏會很自然地感激當年的嚴師傅;而每當別人遇到出行不便時,我會盡自己的所能去幫助他們,有時哪怕是繞道也要送人家一段路。
4.交通靠走
上世紀70年代,我曾經有過每天都要步行二十多華裏上下班的經曆,時間長達一年零兩個月,冬嚴寒,夏酷暑,冰天雪地,日曬雨淋,天天如此。
1976年4月,經過反複考慮,我和本村的陳衛毛來到大隊黨支部書記臧菊香家,請求批準我們到公社辦的建築公司去做事。按輩分,臧菊香是我的表妹。我們說明了我們的來意和理由,臧菊香稍稍地考慮了一下,同意由大隊開具證明,但要我們自己去公社勞管站聯係,至於公社勞管站是否安排我們她就不管了,也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