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功之詩,流於樂府;象德之舞,見乎羽毛。
惟是邦家之光,祖宗之為,有以示民而垂無窮者,罔不宣著。陛下承先烈,昭孝思,所以奉之以嚴,罔不勤備,聖人之德謂無以加。
而猶以為未也,乃複因陵園,起宮室,以望神遊。土木之功,嚴而不華,地爽而潔,宇敞而邃,神靈杳冥,如來如宅,合於《禮經》孝子謦咳思親之義。
愚以謂宮且成,非天子自歸享,則不能以來三後之靈。然郡國不見治道,大仆不先整駕,恬然未聞有司之詔,豈難於動民而遲其來邪?特以龜筮所考須吉而後行邪?
不然何獨留意於屋牆構築,而至於薦見孝享,未之思邪?況是宮之製,夷山為平,外取客土,鍛石伐木,發兵胥靡,調旁近郡。如此數年,而道路之民徒見興為之功,恐愚無以識上意。是宜不惜屬車之費,無諱數日之勞,沛然幸臨,因展陵墓,退而諭民以孝思之誠,遂見守土之臣,采風俗以問高年,亦堯舜之事也。古者天子之出,必有采詩之官,而道路童兒之言皆得以聞。臣是以不勝之心,謹采西人望幸意,作為頌詩,以獻闕下。詞曰:
巍峨穹崇,奠京之東,有山而嵩。淪道源,彙流而淵,有洛之川。川靈山秀,回環左右,有高而阜。其阜何名?太祖、太宗,真宗之陵。惟陵之製,因山而起,隱隱隆隆。
惟陵之氣,常王而喜,鬱鬱蔥蔥。帝懷穹,受命我宋,造初於屯。帝念先烈,用顧餘家,宣力以勤。赫赫三後,重基累構,既豐而茂。
燕翼貽謀,是惟永圖,其傳在予。曰祖曰宗,有德有功,予實嗣之。克勤克紹,以孝以報,予敢不思?惟此園陵,先後之宅,既宅且安。
後來遊止,弗宮弗室,神何以歡?乃相川原,乃得善地,地高惟丘。乃以荊灼,乃訊寶龜,龜告曰猷。帝命家臣,而職我事,而往惟寅。
一毫一絲,給以縣官,無取於民。伐洛之薪,陶洛之土,瓦不病窳。柯我之斧,登我之山,木好且堅。家臣之來,役夫萬名,三年有成。
宮成翼翼,在陵之側,須後來格。有門有宇,有廊有廡,有庭有序。殿兮耽耽,黼帷,天威可瞻。庭兮殖殖,鉤盾虎戟,容衛以飭。
太祖維祖,太宗維弟,真宗維子。三聖嶷嶷,有以正位,於此而會。聖兮在天,風馬雲車,其來仙仙。聖會於此,靈威神馭,其宮肅然。
聖既降矣,其誰格之,惟孝天子。聖降當享,其誰來薦,亦孝天子。孝既克祗,而來胡遲?其下臣修,作頌風之。
十八、近體賦
進擬禦試應天以實不以文賦〔慶曆二年〕
臣伏睹今月十三日禦試《應天以實不以文》賦,題目初出,中外群臣皆歡然,以謂至明至聖,有小心翼翼事天之意。蓋自四年來,天災頻見,故陛下欲修應天以實之事。時謂出題以詢多士,而求其直言。外議皆稱,自來科場隻是考試進士文辭,但取空言,無益時事。亦有人君能上思天戒,廣求規諫以為試題者。此乃自有殿試以來,數百年間最美之事,獨見於陛下。然臣竊慮遠方貢士乍對天威,又迫三題,不能盡其說以副陛下之意。臣列書林,粗知文字,學淺文陋,不自揆度,謹擬禦題撰成賦一首。不敢廣列前事,但直言當今要務,皆陛下所欲聞者。臣聞古者聖帝明王,皆不免天降災異,惟能修德修政,則變災為福,永享無窮之休。臣不勝大願。其賦一首,謹隨狀上進。
天災之示人也,若響應聲;君心之奉天也,惟德與誠。固當務實以推本,不假浮文而治情。彼雖不言,謫見以時而下告;吾其修德,禍患可銷於未萌。臣聞天所助兮,惟善則降祥;德苟至兮,雖妖而不勝。皆由人事之告召,然後天心之上應。若國家有闕失之政,則當頻見於眾災,欲人主知戎懼之心,所以保安於萬乘。
臣請述當今之所為,引近事而為證。至如陽能和陰則雨降,若歲大旱,則陽不和陰而可推;陰不侵陽則地靜,若地頻動,則陰幹於陽而可知。又如黑者陰之色,晦者陰之時,或暴風慘黑而大至,白晝晦冥而四垂。日食正旦,雨冰木枝。如此之類,皆陰之為。蓋陰為小人與婦人,又為大兵與蠻夷。
若四者之為患,則群陰之失宜。故天象以此告吾君,不謂不至;陛下所宜奉天戒,不可不思。是謂應以實者,臣敢列而言之。
若夫慎擇左右而察小人,則視聽之不惑;肅清宮闈而減冗列,則恭儉而成式。況乎遠佞人者,孔宣父之明訓;放宮女者,唐太宗之盛德。又若西師久不利,宜究兵弊而改作;叛羌久未服,宜講廟謀之失得。在陛下之至聖,行此事而不忒;庶天意之可回,雖有災而自息。
方今民疲賦斂之苦,又值饑荒之年,貲財盡於私室,苗稼盡於農田。劫掠居人,盜賊並起;流離道路,老幼相連。陛下視民如子,覆民如天,在於仁聖,非不矜憐。故德音除刻削之令,赦書行賑濟之權。然而詔令雖嚴,州縣之吏多慢;人死相半,朝廷之惠未宣。夫天至高遠也,惟可動以精誠;民之休戚也,皆係君之好尚。惟善政之能惠,則休符之並貺。而況富有四海之大,獨製萬民之上。一言之出兮,誰敢不從?百事責實兮,自然無曠。發號施令,在聖意之必行;變災為祥,則太平之可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