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給你的歌(1 / 3)

第二章·給你的歌

隨後幾個人的麵試都很快,鍾坦在茶水間等著小楓。兩個人一起走出了廣告公司,小楓看起來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鍾坦也沒問什麼。

“你麵的還好吧?”小楓說。

“還行,等消息唄。”

“你肯定能行,因為我感覺到了另外的兩個男孩似乎都很沮喪。”小楓說。

“沮喪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們猜到了,你行,他們不行。”小楓平淡地說。

兩個人在公交車站等車的時候,發現兩個精致男也在等車,等車來的時候居然又坐上同一輛公交車,人肉罐頭車上他們的距離隻有0.01厘米,叫丁寧的男生說:“一起吃午飯吧,你們的課也不多了吧?”小楓剛要拒絕,鍾坦趕緊答應著:“好啊,附近吃吧。”

那個豔陽高照的午後,四個原本陌生的人,因為一次順利的麵試,他們一起吃了火辣的川菜,鍾坦被辣的停不下來,小楓在一邊給大家倒冰涼的酸梅湯,蘑菇男文雅地叫著服務員要求續杯,但是被告知不能續杯,這裏不是錢櫃。四個人吃完飯後默契的AA,然後互相祝福著,祝福的語氣裏也有著自暴自棄的平和勇氣。

三天後,三個人進了同一家廣告公司,得知蘑菇男應聘進入了某時尚集團做總經理助理,大好的前景。小楓沒有同鍾坦進入同一個部門,她被分到了執行職位,也就是AE,將來將終日與客戶打交道,鍾坦和丁寧被分到了同一個部門,從創意專員開始做起。入職的第一天夏昭就簡單地介紹了兩個人給所有的同事們,然後就是內部的培訓,他說,“這些年廣告人的平均壽命已經從40歲上升到50歲了。”丁寧和鍾坦都覺得很可怕,但是又安慰自己說他說的50歲肯定是怕嚇到我們。丁寧跟鍾坦說,“麵試的時候夏昭問我有沒有女朋友,我說沒有,夏昭說好,即便有了,你平時也沒有約會的時間,然後跟我說了許多加班的事,臨走讓我考慮好是不是要真的加入這裏。然後又說很多新同事曾經在這裏實習,第一天去就連軸幹了24小時…4A就是這樣,那些在本土公司累死的似乎都是做設計的,而在4A誰都有猝死的可能,更別提創意了,鍾坦忽然有了現在就去多買點保險的衝動。對於這代人來說,想長時間陪伴在父母身邊簡直就是奢望,就像是在北京擁有頂級的藍天一樣。

鍾坦不禁想到了難道廣告人的宿命就是這樣麼?希望其他行業的人,能正點下班回家的人,好好保重自己,不要透支自己的青春和健康,希望4A的夥伴們,錢掙得差不多就出來吧,再有錢也要有命去花。還未涉水便開始計劃了遙遠了未來。

夏昭居然讓兩個新人在自己巨大的亮白色蘋果機上看了下公司發出的哀悼郵件,碩大的英文字體在蘋果機上看起來就是不一樣,像是給字都鍍上了一層銀色。

Dear all,

Last night,we lost one of our own.

Perhaps it is because of the jealousy of heaven,or the uncertainty of life. Last night,Terence had promised to go with Annie and one of their GSK clients to the cinema,but he mentioned that he didn’t feel well and returned home early. And that was all. He passed,just like that.

As he was taken to the hospital,the only thing he had on him in his last moments were his mobile phone and his badge.

It happened all of a sudden,his family,friends and those around him were taken completely by surprise. The only thing we can do for him is to look after his beloved wife Annie—who has endured the greatest loss.

Let’s fondly remember our friends and colleagues,Terence!

鍾坦用餘光掃射丁寧的表情,發現他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屏幕,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是覺得他側臉的輪廓像極了丁文。鍾坦隻是開始斟酌英文書信的優雅句子。隨後就是夏昭像公司的媒介部門和創意部門介紹鍾坦和丁寧兩位新人。先是介紹創意部門的人給他們認識,公司的格局是半開放式的紅色金屬板隔壁的設計,鍾坦看到了一個人的三麵辦公區壁都是放著某咖啡的金屬罐,心想這班加的實在是太高調了。夏昭拍了拍正在埋頭做設計的人的肩膀說:“劉暢,這是今天新來的同事,鍾坦,丁寧。”這個叫劉暢的人,在夏天裏依然帶著一頂帽子,鍾坦是能看出來劉暢他是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的,比自己的中長發要再長些。劉暢埋著的頭終於抬起來了,定睛看了看鍾坦:“你好,有男朋友麼?”鍾坦轉了下眼睛就說:“有了。”劉暢跟夏昭說:“總監,你以後如果招這種水平的姑娘就千萬不能有男友,肥水不流外人田。”夏昭說:“我看你最像外人了,繼續幹活吧,沒你的事情了。這位臉比兜兒幹淨的是我們的創意執行總監Kimi,鍾坦和丁寧仔細地打量了這個人,幹幹淨淨的臉龐,有一種高中生男生一樣的溫暖氣場。

“Kimi最近在各大視頻網站上火得一大糊塗!”夏昭說道。

“不敢當,不敢當。”Kimi推了推架在高高的鼻梁上的眼鏡,鼻梁上出現了淡淡的痕跡。

“《陳先生的故事》就是他的優秀作品,為某電腦品牌的新季宣傳做了很大的傳播。互動短片會讓觀賞者為了滿足好奇心,多次觀看不同結局的視頻,這讓廣告刺激效果大大加強,比單次的觀賞效果強化很多,內容就是不同的選擇有不同的人生,感覺自己就是故事中的主人公了,可以自己決定故事情節的發展。”夏昭介紹完。

“對啊,對啊,我們在學校都看過了。”作為初出茅廬鍾坦隨聲附和道。

Kimi有些開心的表情躍然於臉上說:“中午一起吃飯啊。”夏昭對自己部門內的員工都格外滿意,沒想到昨天經過了加班煎熬的他們今天仍然能有飽滿的熱情迎接新人。“好啊。”鍾坦和丁寧異口同聲地回答。

夏昭中午臨時被客戶總監拉去給客戶提創意,中午四個人吃飯的時候暢所欲言。

“其實你們剛來呢,我們都是喜歡開門見山的人,就芝麻開門的講公司的潛規則吧,希望不會教壞你們。”劉暢說。

“不會不會的,您就說吧。”鍾坦說,丁寧在一旁附和著。

“這個公司呢還是分成三大幫派的,可以無恥地列舉名單如下:

為兄弟兩肋插刀,為客戶插兄弟兩刀;對公司要無限崇拜,無限熱愛,無限忠誠;吃社會主義的飯,聽創意總監的話。”

“吃社會主義的飯,意思就是兜兒比臉幹淨?”丁寧問。

“你說的對,兩者通常發完工資一周內,幹淨的程度就都差不多了。”Kimi說。

“已經做好了這種心理準備了,就是衝著這個平台進來的,熬個一兩年跳槽的話就能翻番了。”鍾坦說。

“喲,小姑娘你有長遠打算啊,不過話說,女生做這行就別想約會談戀愛了,業餘時間真的是一種奢侈。”Kimi說。

“嗯,我……”鍾坦忽然想到了自己剛說了自己沒有男友,無法按照自己剛說的話繼續下去圓謊了,嘴巴就尷尬地定格。

“哈,被我猜對了,你沒有男友。”劉暢得意地說。

“沒男友你高興什麼?”丁寧問。

“你不是也笑了麼?”劉暢說。

“當你工作超過三年,基本上你已經可以消除一切對於愛情的幻想,沒人要死要活,沒有跌宕起伏的劇情,沒有什麼三角戀,糾結戀,虐戀。”

“夏昭是個怎麼樣的人?”鍾坦更加八卦地問。

“你還挺會問,淨問這尖端的敏感話題。他啊,算是一個很愛麵子的人,總覺得他得了‘上下半月人格分裂症’,上半月他是一個豪門貴公子,總是會極愛自己的為自己添置很多行頭,據說下半月他啃方便麵,還對大家低調地炫耀,‘看我多節約,這樣節約著,一件衣服就出來了。’我們站在一邊幫他算賬,一天節約3塊,一個月近100塊,可以在天橋上買兩件T恤和半箱襪子了。”劉暢講起來夏昭的事情簡直就是如數家珍。

“你們都來多久了”?丁寧問道。

“兩年不到,還有點愛情的小火沒有熄滅,可是眼瞅著在過一年也不行了。”Kimi絕望地說。

鍾坦心裏想:女生少就是好事,想必以後請教他們專業知識就好說了。不由得心裏暗喜。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觀摩兩位前輩做某飲料的動畫版創意,忽然銷售執行放下電話歡呼:“嘿,我們的客戶生病請假了!終於可以不用加班了。”

一幹人等附和著,鍾坦心想,就這麼點出息,不加班還得慶祝,真是“人間天堂”,社會主義狀態下,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容易滿足。就聽見了Kimi說:“切,停電才能不加班吧。”

然後COO優雅地走過,瞟了Kimi一眼,據Kimi後來說,有一種一眼萬年的感覺,畢竟在之前COO是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任何人的,他的眼裏隻有預算、客戶,或者是大預算客戶。

加完班,四個人一起離開公司,Kimi說:“劉暢你有沒有覺得某人特像東廠太監?”

“一個公司需要賤人,就像一個王朝需要奸臣,老總們還是需要用賤人來製約我們,公司裏需要的是一種微妙的製約關係,而這種關係就是公司存亡的關鍵。”

鍾坦開始逐漸了解這些所謂的公司政治,今天的一天仿佛是自己學生時代的一個句點,也是嶄新征途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