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尼舉著長劍,想著將趙真也一並殺掉,然心中憐惜、仇恨兩情激抗,久久未能抉擇。那個叫休明的黃衫女子忽然擋在趙真身前跪下泣道:“師傅,求您老人家饒了他吧!”其餘幾個弟子也跪地相求。
那老尼默然良久,長歎一聲道:“罷了!”來到趙真近前嚴正道:“念在你母舍命救你,今日便放你一條生路,你日後好自為之吧!”說罷招呼弟子離去。
休明拿出幾兩銀錢放在趙真身前說道:“買兩口棺木,將你娘還有那……那位大嬸葬了吧,都是姐姐不…….不好!”說時見趙真並無回應,歎了一聲起身隨師傅離去。
趙真忽然雙目圓睜,霍然起身追出院子。那老尼等人回身望去,皆是心頭一顫,但見趙真目光如血,神色似狼。那老尼暗道:“此子絕非尋常,今日放過了他,日後……”想時眉梢一挑,又起殺念。
休明覺察師傅心意,搶上前來對趙真說道:“小兄弟,你既是戮靈後人,今日便是我們放過你,以後若被他人知道你的身份,你也性命難保……你還是帶著妹妹尋一個僻靜之處度日吧!姐姐姓嶽,雙字‘休明’,將來你若有難處便來聖月山找姐姐吧!”
趙真忽然猛擊一拳,打在嶽休明肚腹之上。嶽休明本可輕易閃避,因對趙真深感愧疚,竟不躲閃,也不以內力相抗,結結實實地挨了趙真一擊,肚腹一陣劇痛。趙真那裏肯住手,一連十幾拳狠狠打在嶽秀明肚腹之上。趙真此時雖隻有十歲,卻有成人的氣力,拳勁不弱,嶽休明則緊咬牙關,任憑趙真打在身上。
忽然斜刺裏一劍刺向趙真,嶽休明驚道:“莫師姐你做什麼?別傷他!”剛要上前阻攔卻被師傅喝止。但見趙真一擰身躲過來劍,旋即就地向前一滾,雙手握成猴拳架勢,左右連擊那姓莫的雙腿,使的便是漂泊途中學來的猴拳招式。趙真以往見過一次江湖藝人以猴拳對打拆解,那兩個賣藝之人當時對拆了十幾招,何招用於防守,何招用於進攻,雖都盡數記得,隻是一來無人指教,也無對敵經曆,實難領悟眾多招式的臨機變化。而這等猴拳便是練得再怎麼精熟,於江湖門派的弟子眼中便是連武功也算不上。但那姓莫的聖月弟子隻運用少許內力,大多隻是躲閃防守,偶爾刺出一劍來引趙真出招,否則趙真那裏能在其麵前動動手指。如此一來,趙真與其堪堪鬥了二十幾招,將猴拳施展得淋漓盡致。
那老尼忽然道:“罷了!我們走。”
那姓莫的收劍退回。趙真本想再次上前拚了性命,就此隨母親而去,忽而想到母親臨終囑咐,恨恨作罷,回到院中跪在母親遺骸之前痛哭良久。
那老尼帶領弟子離去,途中休明說道:“師傅是讓莫師姐試探他的武功麼?”
那老尼點點頭。
嶽休明急忙道:“我看那少年跑出院子之時分明是有意求死,若如此,他與莫師姐動手必定無所顧忌,可他似乎隻懂得一點猴拳,猴拳那算得上什麼武功。”
嶽休明先前誤傷人命,心下甚為愧疚,是以急切為趙真開解。
那老尼怎不明徒弟心意,看了看愛徒說道:“但那戮靈族人的天資奇高,為師生平未見,這正是師傅擔憂之事!”
那莫姓弟子道:“師傅說得極是,弟子初時發招遲緩,但後來的幾劍卻快了許多,沒有兩、三年輕功根基的人是斷然躲閃不開的,他居然躲了過去!”
一個中年弟子說道:“那也不過是那少年筋骨靈活而已!”
那莫姓弟子道:“並非如此!以那少年的身法,若是等我出了劍再躲避定然不及,可我隻要微微一動,那少年便能先行躲避,足見他目光敏銳,應變極為迅捷,這是習武之人最要緊的天分!。
那中年弟子道:“也是莫師妹出招之時直來直去,並未有何繁複變化,否則那少年也是招架不得了。”
莫姓弟子道:“是呀,我也不知那少年根基,擔心傷了其性命,出招未加變化!”
那老尼說道:“那少年在猴拳之中參雜了數派武學神韻,你們可曾留意?”
那莫姓弟子道:“恕弟子愚鈍,不曾見到!”
那中年弟子和另外一個弟子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嶽休明道:“聽師傅這麼一說,弟子似乎看出一點,好像……好像有一點咱們聖月派的風範!”
那老尼笑著點點頭,神色甚是嘉許,隨後說道:“咱們聖月派武學講求飄逸流轉,如風拂落葉,如水蕩舟,非為身姿美妙,乃是以泄敵銳氣,待機而發,避實擊虛為要旨。猴拳中的一招‘雲中獻果’乃是騰身撲出,攻敵雙目,本以狠辣剛強為要,然則此招破綻極大,那少年身在空中之時必是想到此處,見到“宵雲”有所動作,故而隻做出架勢並未急於進擊。待“宵雲”一劍刺出,那少年卻將‘雲中獻果’變成‘風裏奪桃’,借躲劍之時,借勢橫掃“宵雲”左麵。待轉過身,那少年背對著“宵雲”,若是尋常之人落地之後必定向前翻滾,以防身後被襲,那少年落地之時前掌撐地,剛好“宵雲”跟進追擊,那少年雙腳連蹬宵雲小腹,這一招在猴拳中隻做逃脫之用,那少年竟能臨機變化,可見其應變之能超凡!再者,那少年這一連番躲閃回擊使得緩急有致,悠揚舒展。緩可待機,快能擊虛,乃是我派武學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