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障(3 / 3)

“艾薇,艾薇……”

艾薇,艾薇……這兩個字曾經代表我最寶貴的友情,現在卻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我的心房,挑出一地鮮血。我終於知道,他根本不是慕名而來的陌生人,在那一日的凱旋儀式上,他早就見過了她。他愛上她,她愛上另一個他,而他把我當成了她!

那一刻,恨的種子伴隨著心絞痛的病一起萌芽了……

棻國新曆二百四十三年霜月二十·刑囚

今日大雪。

我站在窗前,穿著暖和的黑色長裙,披著華貴的皮草。不知自何時開始,我愛上了黑這種顏色,或許是因為隻有那掩蓋一切的色彩才能使我在人前維持我那高貴的形象吧,有誰能想到在那黑色底下的卻是一顆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和一身的腐臭。

我看她穿著破舊的寬大衣衫在大雪中行去,一路跌跌衝衝,仿佛老了幾十歲。她來求情,為她被判了後日處決的丈夫。我暗暗覺得好笑,時至今日,她竟然還是如此天真,她以為她的丈夫大好的前程,如何硬生生變了叛國的逆賊?一切都是我的安排,我買通了敵國的人指證,又在她家中放入通敵證據,一切就是那麼簡單,一切也是那麼粗劣,如果不是我親愛的夫君,忌恨對方搶了自己的心上人,又怎麼會輕易地批下文書,將自己的表弟下令處決?一切都是天意,你怨不得我的!

我撫mo肚子,孩子就快要出生了,做母親的這樣胎教似乎不太好啊,我冷笑。她的孩子也要出生了,一出生就注定沒有爹的孩子啊……

棻國新曆二百四十四年綠月初七·死嬰

我從來不知道世界上會有一種痛苦比生孩子更可怕!我又叫又鬧,身體痛得幾乎要裂開卻連昏厥都做不到。

“用力,再用力,很快就要生了!”穩婆在一旁念咒一般地重複著話語,我聽在耳裏卻隻覺得煩躁難安。

“看到頭了,再用點力。”她興奮地喊,仿佛撿到了金元寶一般。

等孩子生出來了,我一定要砍她的頭!我憎恨地想,把一切的痛苦歸咎於穩婆的無能,直到一陣無法抑製的痛楚傳來,我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眼前是影影綽綽的燈光,我睜開眼來,看到穩婆的愁眉苦臉。

“我的孩子呢?”我努力支撐著坐起來卻隻感到渾身無力,她趕緊上來扶我,替我身後墊上靠墊又拉好緞被才退到一邊,支吾著不敢開口。

“我的孩子呢!”我隱約覺得不妙,同時開始在室內四處尋找。

“啟稟皇後,皇子他……”穩婆仍然在猶疑,話說得不明不白,聽得我無名火起。

“你再不說,我就殺了你!”我怒聲叱喝,嚇得她臉色發白倒退三步,撞上桌子一屁股跌坐在地。

“老奴說,皇子他……他……他死了。”她顫抖著將帶血的一個嬰兒繈褓遞上來,間中血糊糊的一團,嬰兒鐵青著臉,已然沒有呼吸。

我瘋了一樣地撲過去,將那個繈褓搶在手上,狠狠向地上摔去,繈褓彈跳一下,頹敗倒在一旁。懷胎十月,最終卻等來一個死嬰,要我情何以堪?北海興已經對我生出戒心,如果沒有這個孩子,要我以後靠什麼去爭、去搶!

穩婆見我舉動瘋狂,更是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拚命退到桌下,瑟縮成一團,不敢出來。

耳旁突然傳來隱隱嬰兒哭聲,我惻起耳朵,沒錯,確實是嬰兒哭聲。

“是誰的孩子?”我厲聲問。

“是……”

“說!”

穩婆嚇得一個機靈,癱倒在地上,爬將出來:“是已故的帕德裏克伯爵夫人的孩子。”

艾薇的?我的唇邊不自禁地逸出一個笑,收留你那麼久,是該你報答的時候了……

棻國新曆二百六十四年天月初一·落幕

我倚著座椅,不知不覺竟然睡著。夢裏重回年少時分,那時年少氣盛,事事從不言放棄,陪著小姐一起逃課,闖禍,捉弄可憐的老園丁,小姐穿著鵝黃色的漂亮長裙,提起裙擺奔跑的樣子像隻山間的小鹿,笑聲一路飄去,直達天邊。

耳旁想起渾厚清醇的聲音,是鈴聲?不,是鍾聲。是大禮堂的鍾又在敲了,這一次是誰又要結婚了?哦,那是新君的加冕儀式……我迷迷糊糊地想……是我兒子的加冕儀式……

身旁有人用力搖我,有人歇斯底裏地大叫:“快來人呐,太後……太後出事了!太醫……太醫在哪裏!!!”

我任她搖晃卻懶懶不想動彈,眼前仿佛看到炮仗升起,炸開,散下一地五彩繽紛,慶典的落幕,原來從過去到現在也從未改變過啊……

我想著,露出了最後的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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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篇,是關於北海休與百曉生身世的,寫到最後,竟然深深地同情起那個女人來,用第一人稱實在常常令我深陷其中啊……

下周可能出差,或許無法更新了,先說聲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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