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那樣會顯得很沒誠意的。”她懊惱地說,“還是我去找父親直截了當地說明吧!”她提起裙擺就要衝出屋去,仿若一陣旋風。
“小姐想對老爺說什麼?”早已料到她的舉動,我提前攔在門口將她堵了個結結實實。
“就說我要去見我未來的公婆!”她回答得理直氣壯,反是我聽了她的話卻刹那紅了臉。
“絕對不可以,在雷少爺沒有提親之前,您那麼說是會讓人笑話的!”我提醒她注意淑女禮節,她卻滿不在乎。
“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說實話就會讓人笑話嗎?”她的臉上露出困惑的神色。
我隻得搖搖頭:“好吧好吧,你去吧,不過記住隻有一個時辰。”我盤算著時間,一個時辰來回的話,應該可以趕在客人到來之前回來。
“姑芳,謝謝你,你對我真是太好了!”小姐跳起來,摟住我的脖子就在我的臉頰上親了一下,隨後提著裙擺如同歡快的小鳥一樣奔向窗戶。
“啊,小姐,您還沒換衣服!”我還沒來得及叫她,卻見她利落地一翻,順著窗外的繩子爬下去了。
我拍拍額頭,我的天,為什麼我的小姐竟然是那麼活潑的一個人呐!哀歎著,我卻不由自主地微笑了。
棻國新曆二百四十二年陽月二十·陷落
我的心在撲通撲通地狂跳,緊張仿佛一隻巨手狠狠地攫住了我的心髒,使得我呼吸困難胸悶難抑,我抬眼偷偷去看他,他有一張充滿剛毅的臉龐,刀劈斧砍一般的五官令他顯得粗獷,他是一個真正的軍人,但他的身份與血統卻又賦予他高貴的氣度,我從不曾想過,有一天,我能夠陪他一起散步,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在我的身邊站著的是北海興,棻國的國君!
“艾薇小姐,朕很早就聽說塞爾登侯爵家的千金不僅花容月貌,才情文思也是上人之姿,是以慕名而來,今日得見,傳聞果然不虛。”
“陛……陛下過獎了。”我慌張地應對著,不明白小姐為什麼還不回來,難道真要我和他相對到底?
“不知小姐對朕有何看法?”他突然停下來,問我。
“嚇?”我嚇了一跳,“陛下是……非常賢明的君主。”
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那樣的問題,我尋找著合適的字眼,卻發現平時很管用的腦子在這一刻徹底停擺,無論我如何努力,就是找不到更多的形容詞來形容他。
“賢明……”他朝我笑笑,“那是為君者必須具備的美德,艾薇小姐不知是否願意賞光陪我坐一會呢?”
他朝我伸出手來,鬼使神差一般,我將手遞給了他。
棻國新曆二百四十二年暑月初八·婚嫁
同一天有兩個女兒出嫁,對任何一對父母來說都是既喜且悲的事。喜的是從小撫養到大的女兒終於迎來了出嫁的那一天,從此他們將可以放心地將女兒交給一個值得信賴的人去完成他們自己的人生;悲的是,從此家中再見不到女兒的身影,心頭難免寂寞起來。
我的養父母一定也是那樣想的,今天,我和艾薇小姐將同披嫁衣,各自嫁給自己的心上人。
新郎雷切爾·帕德裏克,新娘艾薇·塞爾登。新郎北海興,新娘姑芳·塞爾登。作為塞爾登家的女兒與養女,我們將一起舉行婚禮。
我的心中充滿喜悅,再看小姐,也是一臉幸福。
“一定要幸福啊!”她對我伸出手來,我也伸出手去,兩雙手緊緊地握住。
大禮堂的鍾聲在我的頭頂鳴響,踏著百合與時鍾的花瓣,我們各自沿著紅毯步向未來,一步,再一步,我的胸腔中滿溢的幸福幾乎要噴湧而出,直到我的新郎轉過頭來,他看了我身旁的小姐一眼,突然,神情變得古怪。
這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因為他很快就恢複了原樣,臉上的笑容令我以為剛才隻是一種幻覺,一場夢,但是很快地,我就發現,那確實是個夢,是我的一個噩夢!
棻國新曆二百四十二年秋月初八·夢魘
從婚禮結束開始,我就發覺我的生活發生了改變。作為一國的皇後,我以前學習的那些知識已經不足以使我應付大小事宜,因此我每天都必須抽出大把的時間來學習各種各樣的禮儀、知識,上至國家間形勢的分析下至如何優雅地行、走、坐、臥,都有專人一一教導糾正。十八年來習慣的生活方式被徹底打碎、重組,使得我每日疲於奔命,而我的丈夫,卻似乎比我更忙碌,除了新婚那一夜的耳鬢廝磨,我幾乎再不曾見過他,每每於宮中遇上也不過淡淡打聲招呼,再無其他。
作為一國之君,忙碌可不是必然嗎?我一麵在心中安慰自己,一麵卻又隱隱覺得不安。仿若有一根小小的刺紮入了我的心頭,怎麼拔都拔不去,那種既疼且癢,摸不到打不著的感受令我坐立難安,幾乎失眠。直到那一天艾薇隨丈夫進宮麵聖,才揭開了所有的謎底,盡管現在想來,或許一輩子被蒙在鼓裏會對我更好一些。
艾薇回去後的那一晚,我的丈夫,北海興,喝醉了酒,瘋狂地索要我的身體,直到沉沉睡去那一刻,我清楚地聽他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