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伯特·愛因斯坦6歲了。已經到了上學接受正規教育的年齡。
在慕尼黑,既有天主教會辦的小學,也有猶太教會辦的小學。按照傳統,猶太人一般都把子女送到猶太學校學習。
可是,海爾曼對宗教和神學曆來不感興趣,盡管為了避免親戚朋友們的責怪,家裏也難免受一些猶太教文化的影響,甚至還曾經給小阿爾伯特請了一位教師,專門教給他猶太教信仰。可在給唯一的兒子選擇學校時,海爾曼決不把宗教信仰作為先決條件。
最後,海爾曼把兒子送到了附近的一所天主教會學校。這裏離家近,而且學校收費便宜,上學的孩子大多都是學校周圍並不富有的人家的子女。
顯然,海爾曼的選擇,是因為擔憂性格沉靜的兒子在學校裏受欺負,離家近一點,也許可以多照顧一些。
年輕的父親忽略了,他沒有發覺小阿爾伯特已經對“宗教”發生了濃厚的興趣。
“指南針”的故事,使小阿爾伯特開始對世界上一切神奇和未知的事情都具有濃厚的興趣。和指南針相比,“神”更具有傳奇色彩。崇高而又神秘,它居然能夠創造世界和人類,而且無所不在、無所不能,大到可以統治整個世界,小到可以知曉和指導每個人的思想和行動。
真是太神奇了!
在小學校裏,阿爾伯特最喜歡的就是教義課。看著他每節課都專心致誌地聽講,滿麵虔誠的樣子,負責講天主教教義課的老師非常喜歡。
盡管學校教義老師的講授內容和阿爾伯特曾經受到過的猶太教教育並不相同,可在他的幼小心靈中,不論是猶太教的耶和華,還是天主教的聖父、聖子、聖靈,他們都是“神”,都是為人類的幸福和歡樂而具有奉獻精神的“人物”。無論是《聖經·舊約全書》中的《創世記》,還是《聖經·新約全書》中的耶穌受難,都同樣讓他感動萬分。
阿爾伯特對宗教的虔誠,並沒有得到家庭的“尊重”。
海爾曼主持下的“家政”,從來也不做任何宗教禱告,任何涉及宗教的事物,海爾曼都采取不屑一顧的態度。
對此,阿爾伯特有自己的補救方法。
他把從老師那兒學來的《聖經》裏的詞句,配上從媽媽那兒聽來的曲子,“創作”出隻有他自己才能夠唱的歌曲。這些充滿稚氣和真誠的“歌曲”,是他童年時代的最初創造。
小阿爾伯特對耶和華、對耶穌的崇拜,與其說是“宗教信仰”,還不如說是對那種獻身人類、給人以愛的精神的崇拜。
可以肯定,童年時代的阿爾伯特對這種崇高獻身精神的熱愛,與他後來對科學和人類自由與和平的追求、對所有為人類文明和進步具有獻身精神的人的尊重之間,有著明顯的一脈相承的關係。
他說:安逸和幸福,對我說來從來不是目的。我稱這些倫理基礎為豬倌的理想。啟發我並永遠使我充滿生活樂趣的理想,是真善美。要是沒有誌同道合的人的了解和同情,要是我不全神貫注於這個目標,這個在科學和藝術研究領域中難以達到的目標,我的生活就會感到空虛。人們努力追求的庸俗目標——財產、虛榮和奢華,從青年時代起,我就覺得是可鄙的。
我尊敬列寧,因為他是一位有完全自我犧牲精神、全心全意為實現社會正義而獻身的人。我並不認為他的方法是切合實際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像他這種類型的人,是人類良心的維護者和再造者。
“人隻有獻身於社會,才能找出那實際上是短暫而又有風險的生命的意義。”
實事求是地說,老師和同學們並非有意侮辱阿爾伯特。恰恰相反,他們都很喜歡阿爾伯特,盡管他的學習成績並非出類拔萃(可是,阿爾伯特演算數學題的能力,卻是全班無人能比的),更何況,阿爾伯特忠誠、善良,從來也不“惹禍”。
可是,19世紀的德國,軍國主義和反猶太主義日甚一日,整個社會都籠罩其中,學校豈能成為世外桃源?!
幾乎每天放學的路上,小學生們都會碰見行進在大街上的軍隊。士兵們昂首挺胸,兩眼一動不動,膝蓋繃得筆直,雙臂擺動成直角,盡力顯示著“威武”。
每當這種時候,同學們都把書包背好,排起隊伍,跟在軍隊的後麵,學著軍人們的樣子,喊著口號:“為德意誌,為皇帝,前進!”
阿爾伯特從來也不做這樣的事情。
他難以理解,這些活生生的人,而且是大人,為什麼不像爸爸那樣活潑和熱情,不像雅各布叔叔那樣充滿智慧和情趣,完全像是一群沒有大腦、沒有思想的機器。
阿爾伯特更加感到外邊的世界並不完全是美好的。
這種事情在阿爾伯特思想深處打下了深刻的烙印,以至於40年後,他仍然記得清清楚楚。
1930年,他在《我的世界觀》的一篇自述中寫道:
一個人能夠洋洋得意地隨軍樂隊在四列縱隊裏行進,單憑這一點就足以使我對他輕視。他之所以長了一個大腦,隻是出於誤會,單單一根脊柱就可滿足他的全部需要了。文明國家的這種罪惡的淵藪,應該盡可能加以消滅。由命令而產生的勇敢行為、毫無意義的暴行以及在愛國主義名義下一切可惡的胡鬧,所有這些都使我深惡痛絕!在我看來,戰爭是多麼卑鄙、下流!我寧願被千刀萬剮,也不願參與這種可憎的勾當。
20世紀20年代,蘇聯著名的愛因斯坦傳記作者莫什考夫斯基在與愛因斯坦詳談後,用愛因斯坦本人的話寫道:“猶太孩子在學校是少數。”“小阿爾伯特也就在這裏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種敵對的東西多麼不協調地闖進了他淳樸而和諧的精神世界。”
這位作家認為,童年的愛因斯坦因為種族歧視而受到的不公正的遭遇,觸發了他強烈的正義感。這種正義感,是貫穿愛因斯坦偉大的一生的主線之一。
從6歲起,母親波林開始教阿爾伯特學習拉小提琴。
起初,阿爾伯特並不喜歡。他喜歡的是鋼琴,從小就喜歡。可是媽媽以一個音樂家的眼光,早就發現兒子的一雙手簡直就是為演奏小提琴而生的,大而厚實,十指纖細修長,指甲圓潤,手指肚兒不大不小,正是一位優秀小提琴家所必需的那種手掌和手指。
媽媽當然不會放過上帝給兒子的天賦!
小阿爾伯特從來就沒有不聽話的時候,盡管學非所願,他還是跟隨媽媽用重金專門為他請來的、在慕尼黑小有名氣的小提琴教師施米德先生,開始學拉小提琴。
19世紀,德國的小提琴教學嚴格按照課本進行,完全是對10個手指及有關部位的機械訓練,一連幾個小時的指法和弓法,幾乎總是重複一種簡單的動作,實在讓愛思考的阿爾伯特難以忍受。
當老師不在的時候,阿爾伯特常常跑到鋼琴前,來一段讓他心情舒暢的即興演奏。隻有這個時候,他才真正感受到了音樂給人帶來的深深的陶醉!
大約7年以後,阿爾伯特開始學習演奏奧地利著名的古典作曲家莫紮特的奏鳴曲。自從他愛上莫紮特的音樂,小提琴才成為他生活中離不開的伴侶,直至去世。
幾乎每個周末,媽媽和阿爾伯特都要舉行一場家庭“音樂會”。在媽媽的伴奏下,阿爾伯特認真而充滿激情地演奏莫紮特的名曲,竟然引來了許多親戚、朋友以及周圍的鄰居。他們交口稱讚“母子音樂家”,說“小阿爾伯特長大後,一定會成為一個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