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蘭克林是個在海邊長大的孩子,他的家不遠處就是廣闊的大海。眼前那個遼闊而神秘的世界使富蘭克林心中充滿了幻想,海的深沉,海的博大,海的力度都深深地誘惑著他。他愛海,海也深深地影響著他。以海作為思考背景的人,他的性格永遠是不安分的。富蘭克林很小便有一種愛闖蕩的精神。他喜歡迎接挑戰,他喜歡大膽地征服,喜歡在生活的旋渦中搏擊風浪。
早在1720年左右,富蘭克林幫助哥哥詹姆士辦了一份報紙,《新英格蘭時報》。由於上麵有些文章矛頭直指當時的統治者,險些被取締。為了使報紙能繼續出版,詹姆士把主辦人的名義讓給了富蘭克林,同時還與他解除了以前簽訂的師徒合同。《新英格蘭時報》的重新出版和報上那些筆鋒犀利的文章,使富蘭克林一時名聲大振。人們到處都談論著這個年輕的主編,而詹姆士的名字似乎不再為人們所注目了。殖民統治者的打擊、自己聲望的低落使詹姆士一直處於悶悶不樂之中,總有一股莫名的憤怒在胸中。這時候他看到富蘭克林整日裏一本正經地忙著鋪內外的工作,人們都對他恭恭敬敬,而他的臉上也似乎總有一種傲慢的表情,這使詹姆士感到極不順眼,心底裏暗暗地憋了一口氣。
這樣,常因為一些小事,他們就激烈地爭吵起來,有時詹姆士竟然還拳腳相加,這使富蘭克林非常氣憤。兄弟之間的衝突,以前也是常有的事,而且父親多是袒護著小兒子,常常責備詹姆士。那時他們之間又尚有合同約束,作為一個學徒挨幾下打受幾句罵還是很平常的事。但現在他們之間的合同已經解除了,富蘭克林是一個倔強的孩子,他覺得兄弟之間應該平等相待,即便有師徒關係也應該是這樣。因此每一次詹姆士對他很粗暴時,他總感到是對自己尊嚴的一次觸痛。開始對他還忍耐,但後來他發現哥哥越發對他無禮了,不僅平時總是對他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子,就連說一句話也總是粗聲粗氣,對此富蘭克林實在有些難以忍受。
有一次,詹姆士在樓上需要一塊鉛字版,可富蘭克林並沒有及時排完,於是詹姆士便大發雷霆。富蘭克林正要解釋理由,他就破口大罵,並且還打了富蘭克林一拳。
“你這個家夥,你以為出了點兒名,便可以不認真幹活了嗎?”詹姆士氣呼呼地說道,“你想在這裏心不在焉地工作,把我的鋪子弄散嗎?”
“詹姆士,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不可以這樣粗暴地對待我,”富蘭克林大聲說,“我已經不再是一個學徒了,我是一個自由的工人。”
“什麼自由的工人,你別忘了你的身份,你實際上還是個學徒,”詹姆士嚴肅地說,“怎麼,你打算不幹了?沒那麼容易!”
“怎麼‘沒那麼容易’?”富蘭克林明頂了他一句,“這是我的自由。”
“什麼?……你別忘了這個。”詹姆士沒料到弟弟還敢頂撞,他說著一把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張合同。
“你去隨便公開好了!”富蘭克林氣得跑了出去。
事情過了兩天,富蘭克林看到詹姆士的態度還是那樣蠻橫,沒有一點悔過的樣子。這使他更加氣憤了,他決心從此離開詹姆士的印刷鋪到別處去幹。
可是他沒有想到詹姆士為了防止他離開,早已暗暗地通知了城內所有的印刷鋪,不讓他們給富蘭克林做工的機會,並且說了富蘭克林很多壞話,說他是一個很沒有教養的孩子,從不讀《聖經》,而且常看一些有傷教義的禁書,頭腦裏盡是一些不合時宜的壞思想。
這樣,當富蘭克林走在街上,敲開每一家印刷鋪的大門時,等待他的都是一個相同的結果——吃閉門羹。
“老板,您收下我吧,我不要求很高的工薪。”富蘭克林懇求說。
“啊,原來是本傑明·富蘭克林,”老板裝出一副笑臉,“你是有名的《新英格蘭時報》的主編,我這個小印刷所如何聘得起您呢?”
說著便把本傑明送出了大門。
富蘭克林幾乎找遍了所有的印刷所,但沒有一家肯雇用他的。他懊惱地走在長長的街道上,沉沉的暮色把他的心情籠罩得更加鬱悶了。他一麵踢著路麵上的石子,一麵思考著剛才的情景。他眼前突然浮現出了詹姆士那得意狡黠的笑臉,他頓時明白了,這一切都是詹姆士的安排。
他沒想到他的哥哥竟如此卑鄙,他氣急了,一口氣跑回家,把這幾天的經過都講給父親聽。約瑟沉默了,他本想兄弟倆能和和氣氣地把印刷鋪管好,可沒想到他們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是自己以前太偏愛富蘭克林,還是詹姆士做得太過分了呢?他害怕這種矛盾再繼續發展下去。
“貝恩,你說的是真的嗎?”父親嚴肅地問。
“是真的,爸爸。”富蘭克林淚光閃閃地回答。
“也許是你做得不對吧,”父親遲疑了一下說,“他不會有什麼惡意的,也許他這樣做是為你好……”
“什麼,為我好?”富蘭克林更加氣憤了。
他沒有想到一向疼愛他的父親竟然說出這種話來,看樣子自己真要在詹姆士的手下忍氣吞聲了。不,我一定要離開他,要不然我就離開波士頓!
其實,促使他產生這種想法的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自從他協助詹姆士創辦《新英格蘭時報》以來,也和當地政府有了很大的矛盾,那些官員和紳士總是對他懷有深深的敵意。他想,如果在這裏繼續呆下去,遲早會遇到許多麻煩的。經過反複的考慮之後,他終於下定決心:離家出走。
就這樣,富蘭克林帶著賣書湊得的一點兒錢,登上了開往紐約的大船。也許是天公作美,偏又趕上一個順風的天氣,這隻大船在海麵上乘風破浪駛向遠方。富蘭克林高興地站在船頭,頭發被海風吹起,他像一隻出籠的小鳥,心中充滿了自由和喜悅。也許,人們不能看出這個站在船頭的青年僅是一個17歲的孩子。
路程並不很遙遠,但這畢竟是他第一次隻身在外的闖蕩,而且他身邊既沒有什麼證件,紐約又沒有任何一個熟人,因此,這時候他有些憂慮了。
“到了紐約能找到一個工作嗎?”
“能,我有熟練的技術,相信有人會雇我。”
“我還可以暫時不要工薪,隻要他能夠為我提供夥食。”
“如果在印刷所裏找不到工作呢……那我就換個職業。相信用心去做,就一定能幹好。”
這樣一想,他似乎又安下心來,經過一段長途跋涉之後,終於到了紐約。
一座繁華的城市,有時極像一片大海。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富蘭克林沿著深深的巷子,在一點兒一點兒地搜尋著。他挨家挨戶地問,一條街一條街地找。終於有一個好心人告訴他說,附近有一家威廉·勃拉福先生開的印刷鋪,他是從賓夕法尼亞新搬到此地的。富蘭克林聽到這個消息後喜出望外,一路上的疲勞與憂慮頓時一掃而光。按那個人的指點,他疾步向目的地找去。當敲響那扇厚重但充滿著希望的門時,他的心怦怦地跳著。門一開,裏麵走出一位60多歲的老人來。
“您是威廉·勃拉福先生?”富蘭克林走上前去,用一種熱切的聲調問道。
“是的,我的孩子,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這個老人不解地問。
“我是本傑明·富蘭克林,剛從波士頓來,”富蘭克林一口氣說道,“我想在您的印刷鋪裏幫個忙,您看可以嗎?”
威廉·勃拉福仔細地看著眼前這位風塵仆仆的少年,大大的眼中略帶著一絲倦意,頭發上卷著美麗的波浪,但似乎有一段時間沒有梳理了。他有些同情這個孩子。
“你走了幾百裏路,一定很累了,”勃拉福關切地說,“請進來再說吧。”說著便把他領進了屋。
“小夥子,看樣子你很有把握幹好這一行。”他坐在椅子上開始和富蘭克林交談起來。
“是的,我已在波士頓做了5年的學徒,”富蘭克林急切地回答,“就在我哥哥的印刷鋪。”
“可是,我的孩子,現在鋪子裏人手已經足夠了。”老人似乎有些歉意地說。
“怎麼,您不想雇我?”富蘭克林驚訝地問,他一下子失望了。
“不過,我的兒子在費城也開了一家印刷所,他的助手剛剛病故,很需要人幫忙,我建議你到他那裏去。”老人看到富蘭克林很沮喪,便接著說。
勃拉福的每一句話都叩動著富蘭克林緊張的心弦,最後他決定按勃拉福的建議去費城。
費城離紐約有160公裏路,第二天一早富蘭克林便上路了。可沒想到他所坐的船在途中竟遇到了意外的危險。就在橫渡海灣時,海麵上突然刮起了風暴。狂風卷著腥鹹的海浪猛烈地衝擊著半邊船身,飛濺的浪花一陣陣衝上甲板,人們心裏都非常緊張。這時船帆已被撕成碎片,船的方向便失去了控製。大船順著海浪任意向前漂去。在被海浪打濕的船欄上有一個人在哈哈大笑著,他是一個喝得爛醉的荷蘭乘客,也許隻有他才是這船上的樂天派了。就在他在甲板上亂喊亂叫之際,突然一個飛浪打來,船身猛地一斜,那位乘客便被巨浪卷入了滔滔的大海之中。這下船上的人都嚇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