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來時做了充足的準備,又拿錢暫時安撫了莊頭一家,是以,初到莊子裏的這幾日,裴妍主仆住的頗是舒心。
每日早飯後,四人到院外走上一圈兒,便回院子。朱媽媽帶著綠柳綠梅收拾院子,翻曬箱籠,裴妍便躲到專門騰出來,用來供她玩樂的西廂房裏,擺弄從花圃裏挖出來的百合。
百合其實是一種極其容易繁殖的植物。種子,種球,乃至鱗片皆可繁殖。不過,用種子繁殖周期過長,頭一年的百合球基本隻能長成手指肚大小,要達到開花的大球規格,至少要兩年,或者更長時間,除非種球極其稀缺,一般沒人用它繁殖。
鱗片繁殖比種子略好些,如果培育得當的話,一般一年半便可開花。種球分株倒是最快的,當年的老球根部生出的小球,一般次年可開花。當然,這也是繁殖係數最低的一種。
上輩子她有兩大愛好,一是花木,二是手工。
愛種花養草,算是受父母的影響。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開始做花木的生意,不過那會兒,他們多是種些常見的花草,比如月季桂花等,銷售的對象也不是普通的百姓,而是專供市政綠化工程。
後來父母過世,裴妍接手,她不耐煩和那些政府部門打交道,陸續將大田裏的花木發賣之後,將那承租期幾十年的田地改為可供遊人休閑娛樂的觀賞莊園。
最初的那幾年,莊園不成氣候,沒有收入來源,反倒不斷的投入,裴妍過得極其辛苦,但凡能夠省錢的法子都想遍了。這其中就包括深入學習如何繁殖花木,以便節省購買花苗的資金。
雖說學習繁殖最初的目的是為了省錢,但深入了解之後,她便愛上這種當時在她的眼中,頗為神奇的花木繁殖,一度深陷其中不可自撥,隻要莊園裏種植的花草,她都會拿來試驗。
從最初的屢試屢敗,到漸漸的小有收獲,再到最後百試百活,她用了四五年的時間。
雖然到了最後,莊園已不需要她如此辛苦減少經營成本,仍舊樂此不彼。
若說花木是生存與愛好的綜合體,那手工便是單純的愛好。也許是父母早逝,她從來沒有享受過真正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成年後的她,最最向往寧靜無憂的生活,隻想成為一個不為俗事所擾,不問世事的小女子。
陽光明媚的下午,坐在藤製秋千上,曬著陽光,品著清茶,放一支舒緩的曲子,手持針線,慢悠悠地做著,一日的時光就這樣虛度過去了。
現今想到上輩子那極少的幾日不可多得的休閑靜謐時光,她還忍不住微笑。
自己笑了一會兒,把那些用濕潤的腐葉土覆蓋,上麵還蓋著潮濕的稻草簾子,用來保濕的百合培育種床,一一看過,緩步出了西廂房。
已是半上午時分,雨後便是連續的大晴天,那場雨帶來的潮濕氣息,被秋日幹燥的風一吹,不幾日便消散了。
原本荒蕪的院子經過幾日的收拾,如今頗是潔淨。在院子正中立了一會兒,她抬步往廚房而去。
朱媽媽幾人正她說的那般,家常飯菜雖然能做,到底不精,論手藝,還沒裴妍這個自小自力更生的做得好。今兒正好沒事兒,不如自己動手做兩樣自己愛吃的。
“綠梅,前兒咱們切剩下的那塊子火腿你放哪裏了?”正房屋後,廚房院落裏,朱媽媽係著青布圍裙,一手拿著菜刀,立在廚房門口問正在院牆旁那棵老棗樹下摘菜的綠梅和綠柳。
綠梅站起身子道,“我就放在靠東牆的那個木架上的竹簍裏麵了呀。”
朱媽媽皺了皺眉,“已找過了,沒瞧見。”
她們才剛來,廚房裏的物件兒也是有限的,除了從府中帶來的吃食,並沒有旁的雜物。有沒有的,一眼就明。
綠柳也站起身子,擰眉道,“昨兒晚飯時,我還見了。還問姑娘說要不要吃火腿燉白菜,姑娘說天太幹,不吃那死鹹的東西,我就又放回去了。”
綠梅突地心中一動,微沉了臉兒說道,“今兒衛福走時,我喊他,要他再多挑兩擔水,他嚇得跟什麼似的,抱著肚子,一溜小跑出了院子。當時我還奇怪呢,不過叫他多挑兩擔水,怎麼慌成那樣……”
綠柳登時炸毛,“他敢偷拿姑娘的東西,我找他去!”說罷,扔了手中的菜,大步往外走。
正與往廚房走的裴妍撞了個正著,裴妍見她一臉氣色,象是要和誰拚命一般,微微挑眉,“這是怎麼了?”
綠柳氣憤地將方才的事兒說了,憤憤不平地道,“姑娘叫他來做活,又不是白使喚,是要給工錢的。可您瞧,他才來幹了幾日,就偷懶耍滑的。今兒早上的水隻挑了半缸,柴就劈了那麼一小堆兒。這倒也罷了,咱們如今在莊子裏住著,不好和他計較,可您瞧,他竟還偷到姑娘頭上來了。”說著,氣呼呼地往外走,“我去找他,姑娘來的時候雖帶了不少東西,可也禁不住他這樣偷!”
裴妍雖然意外,卻並沒有太多的驚訝,揚聲叫住她,“你親眼看見他偷了?你找了他去,他不承認,豈不是又多生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