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墮落哦。”她感歎著搖了搖頭,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扇緊閉的門,什麼嘛,搞得她一頭霧水,嗤,果然是小孩子。
完全沒有考慮到自己還小人家兩歲的事實,少女自在地總結完畢,撣撣衣裳起身回房。
上弦新月,投射出檸檬色的微光,未關嚴的窗扇,吹入櫻花的味道……
是因為這似曾相識的花香?抑或,還有其他的緣由?竟讓他又跌落這個一再重複的夢境……夢境中有眼淚,有悲傷,有絕望,有約定,有一個站在櫻花樹下白衣翩飛的小少女……
“你知道嗎?盟主帶回來的那個小孩啊,是血魔頭的孽子呢。”
“真的嗎?那個血洗幾大門派、殺人如麻的魔王?”
“是啊,七大門派聯手,好不容易才把魔王黨羽剿滅!結果盟主竟然把那家夥的小孩帶回來了,簡直不敢相信啊。”
“為什麼不斬草除根?”
“盟主心軟啦,說這孩子這麼小,不懂事的,不讓他們殺呢。又不知道怎麼處置,就帶回白雲宮嘍。還讓你我照顧他咧。”“別開玩笑了,讓我照顧血魔頭的兒子?我家裏也有親人慘死在那個魔頭手下呢!”
“哎呀,又不用真的怎麼管他,你當他是誰呀,讓他活下來就很寬大了……走啦,我們去玩,不用管他,關在房間裏就行了。”
如果用手捂住耳朵,就可以逃離這無止境的喧囂;如果閉上眼睛,就可以離開這個否定我的世界……
為什麼每個人看他的眼神都是那樣冰冷,就像是看到不潔淨的東西般。就好像他是不應該存在的人……
如果不該存在,又為什麼要讓我生存下來呢?正義的盟主大人啊,你,也不來救我嗎?救我從這冰冷寂寞的世界離開……
茫然四顧,想問:我有沒有生存的權利?
而周邊,隻有厭惡的眼神,毫不掩飾赤裸裸的惡意。
從害怕到麻木,從期待到絕望,到底要經過多久的時間?
手指擋住眼睛,眼淚依然還是會流下……
虛偽的正義者!
你早就忘記這個被扔在角落裏,在下人的唾罵中自生自滅的孩子吧……
不停地啜泣,即使哭到眼睛腫了,也不會有誰來安慰……慢慢地,學會了不哭泣,在悲傷的時候用麵無表情來當麵具。小小的孩子暗暗地發誓:有一天,一定要逃出這裏!變成一個厲害的人,回來報複……記住每一張臉,記住每一雙眼,記住每一束輕藐的視線……
月夜,偷偷離開房間,摸上已熟悉的小路,他要逃離這裏,他要逃離這裏……
“哥哥,我迷路了……”那半路殺來,有點兒怯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莫名地絆住了他的腳步。
回過頭,在如雪的櫻花樹下,嬌小的女孩子噙著眼淚。
風起,小女孩層層疊疊仿若雪霧般的衣裳飄蕩吹拂,像是展開了透明的羽翼,如淡煙急雨,落在那張月光下異樣蒼白的小臉上、漆黑的發上、柔弱纖細的肩膀上……
明明是春天,卻像是在雪中相遇……
她有一雙大到不可思議的眼睛,眼瞳軟軟地反射著天上流離不定的月光……
那是,來到這裏後,第一次有人主動和他說話吧。
在大腦恢複正常運作之前,在心底作出應有的決斷之前,那雙柔嫩的小手已經牽住了他的衣擺,稚真純美的眼睛蕩漾著絕對的信任,那是純潔的、不曾懷疑過這世間一切的眼神……那是會讓人下意識地想從心底去嗬護的小花般的女孩子……
“哥哥,我忘記了怎麼走回去。”小小的臉上嘴角慢慢扁起來,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而他,被這樣飽含期待的眼神所注視,竟忘記了自己正在打算逃離。
“你的房間在哪裏?”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