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甕（6）
小三輪吱呀吱呀地走，蜿蜒如蛇的迷彩服隊列旁，白T恤們像護衛又像押送犯人的官差。
車鬥裏整齊碼了礦泉水和各類藥品，寥寥幾個妹子享受貴賓待遇，走累了有專門車座可供休息。蹬車的重責大任當之無愧地落到了漢子們身上。
溫素算是漢子中的特例，他從出校門開始就坐在賀東翔的車後座，跟對麵的鍾靈秀大眼瞪小眼。
老徐扭著腰湊過來，“小師弟，你不是妹子吧？”
溫素上衣一撩，露出平坦的胸部，答：“你見過負罩杯的妹子？”
旁邊響起鍾靈秀的驚呼聲，溫素不明所以，繼續跟老徐說話：“你為什麼這麼問？”
老徐慢了半拍，抹掉滿臉的汗豎起手指，“豪邁……你沒發現坐車的都是妹子嗎，你哥累得都跟狗似的。”
聞言，溫素轉過頭，恰好賀東翔側身給他丟了把傘，他忙接了。
賀東翔笑嗬嗬地說，“給老徐拿瓶紅色尖叫，瞧他渴得都話嘮起來了。”
老徐吃了蒼蠅似的一臉惡心，“我靠！誰買的紅尖叫！這也是人喝的？！”
溫素不顧老徐阻撓，認真執行賀東翔的指令，這時候鍾靈秀主動攬下了打傘的任務，溫素由她去了。
溫素家多喝茶，倒也不分什麼牌子品種，因為他們熱愛大壺茶，就喜歡那個味兒。所以溫素是很少接觸其它飲料的，不太饞這種東西，功能性飲料更是沒接觸過。
他把紅色尖叫遞給老徐，遭到了嚴正的拒絕，於是好奇地擰開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挺好喝的啊。”
連鍾靈秀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順勢站起來遞給賀東翔，對方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普普通通，談不上好喝吧？”
老徐腳一崴，差點摔倒，“你們的舌頭屬外星人的吧？特麼的應該還是一個星球。”
賀東翔下狠勁踩了幾腳，一溜兒把話嘮甩到了腦後。
鍾靈秀猛地後仰了一下，立刻抓住賀東翔的衣服穩住身形。她瞟了幾眼飲料瓶口，心想，這間接那啥……她就不明白了，坐對麵的師弟也是男的，為什麼感覺就不太對勁？
那是一種潛移默化、難以形容的默契，說是從小長大的兄弟，但總覺著多了點什麼。
她彎腰去翻飲料箱子，卻再找不出第二瓶紅色尖叫了，隻得拿了個藍色的，擰開遞給賀東翔，“口對口喝同一瓶不衛生，喝這個吧。”
賀東翔瞥了一眼，笑痕微顯，客氣道：“你喝，買得不多，我喝溫素那瓶夠了，沒那麼多計較。其它的留給別人。”
鍾靈秀臉頰一紅，眼光遊移開去，把瓶子拋給一個正好看過來的師弟，“加油！”
師弟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被別人擠兌逗趣著喝了個痛快。
賀東翔拿走溫素手上那瓶，又喝了兩口才放腳停三輪車，好讓後勤小隊的人搬東西去派發。
溫素下車幫忙，迷彩服一道一道地從眼前經過，熱浪被攪得越發渾濁，好不容易從湖的那邊迎來涼風，放眼望去，倒是被別墅的玻璃窗閃花了眼。
鍾靈秀派了一會兒，順著他的目光也望了出去，道：“別看它裝修得好，實際上都是豆腐渣工程。”
溫素回神問：“你怎麼知道？”
鍾靈秀道：“我前段時間走親戚，進去看過，才住幾天啊，隔壁那棟的外牆就剝落了，還滲水，我親戚都想轉手不要了。”
溫素表情微變，忙問：“那棟門牌號是不是D區102號？”
“你怎麼知道的？”
壞事了，“你進去了？”
鍾靈秀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她的確在物業檢修的時候跟進去旁觀了一會兒，親戚也在的。
溫素得到肯定的答複，多日來的迷惑恍然大悟，但轉瞬間又被擔心所代替。
就在他搭上妹子的肩膀，預備把人帶到賀東翔身旁商討對策的時候，河岸邊傳來了呼聲。鍾靈秀正好抱著小藥箱，長發一甩就跑了，抓都抓不住。
溫素焦急地撓兩下脖子，隻得追上去。
有個男學生側臥在岸邊，扶著小腿，嘴裏罵罵咧咧。
定睛一瞧，不正是他那麻煩舍友，雞冠頭同學嗎？
雞冠頭衝溫素狠狠翻了個白眼，鍾靈秀挽起他褲管，白皙得過分的小腿上赫然是個觸目驚心的黑紫指印。
溫素頭皮一麻，當機立斷，“起來！離開這裏！”
垂柳依依，細長的枝條無風搖曳，像細長的頭發有了生命，溫柔卻危險。溫素撥開纏上來的又一條柳枝，撈起雞冠頭的上半身就往外拖。
雞冠頭掙紮得跟個螞蚱似的，死活不願意溫素碰他，鍾靈秀不清楚狀況，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麼誤會，攔住溫素的去路要調解。
溫素一身狼狽，腳下的泥翻飛起泥點，弄髒了褲子和雞冠頭的臉，他狠狠一腳踩下定住重心，一灘泥水濺起，竟然射了他半腿的汙漬。
“搞什麼飛機這泥漿哪兒來的！你瑪了隔壁的給我立、刻、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