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快把那個自己老婆常常莫名昏厥的來訪者忘記的時候,劉鑒又給我來電話了,約谘詢時間。
和上次一樣,他來的很準時,不過這一次他老婆也來了。這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女人,穿一件黑色縷花的套裙,可能是在辦公室工作吧,臉色有點慘白,一雙大大的眼睛仿佛總是噙著淚水,腳上一雙白色的坡跟鞋顯得很簡潔、自然、隨意,右手拎著一個小小的白色的手包。見我到來,她從坐椅上站起來,向我點頭示意。
我打開門,把他們讓進來,讓他愛人填了一張表格,就把她愛人劉鑒請了出去。
我看了看表上的名字:林鳳萍
我知道在這裏來谘詢的,他們一般是不會把真實的名字填寫在谘詢登記表上的。名字在這裏隻是每個來訪者的代號罷,可我總是覺得如果不是一個人的真名,那就不是她,是一個分裂的她。一個人的名字是會有很多含義的,如果是你自己取的名字,可能正是你內心的意像的投射。記得有一次,一個來訪者對我說,他在外麵打工全部用的是假名時,我與他討論他這樣做的動機。在結束谘詢時,我隨口問了一句:你谘詢時用的也是假名嗎?他點點頭。第二天一大早,他打電話給我,問我是不是把他用假名的事報告給了政府,因為擔心他一晚上沒有睡著覺,令人哭笑不得。他的沒有安全感,對社會的敵視表露無遺。
我抬頭看了一眼林鳳萍,她正低著頭,眼睛看著地麵,沒有說什麼,隻是在靜靜地等著我的提問。一般這樣的來訪者,不太容易建立良好的谘訪關係的,而好的谘訪關係是谘詢有效果的前提和基礎。
“林女士,你今天是自己決定要來的嗎?”我問。是否自願來的,也對谘詢有很大的意義。
“我老公跟我說了幾次,我本不願來的,但是這樣下去太痛苦了,我快瘋了。”林女士說著說著涰泣起來。
我給她遞過一張麵巾紙。
我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想靜靜地等著她的訴說。但是她隻是哭泣,沒有再說什麼具體的東西,看來還是得問了。
“你先生說你常常會暈倒?”我問。
“是的。”
“最近有過嗎?”
“是的。昨天晚上我暈倒了。”
“昨天晚上?”我有點疑惑。
“嗯。”
“發生什麼了?”
她又沉默了,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臉上突然泛起了紅暈。
我有些明白,可能是和性有關?她不好意思說?
“林女士,你在這裏所講的一切我都會為你保密的,這是我們的職業要求。當然你也可以不說。”
她還是沒有說什麼,隻是沒有再哭了。
我們陷入了沉默。讓一個中國人向一個外人講述自己的隱私、故事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而一旦他(她)向你坦露心扉,他(她)就把自己生命的一部分給了你,所以很難很難。
我沒有說什麼,依然是靜靜地等待。
她的情緒漸漸地平息下來,她抬起她的淚眼看了看我,有疑問,有茫然,有猶豫。我隻是靜靜地衝她微笑著,給她支持與鼓勵。
仿佛過了很久,她開始了她的講述。隨著她的講述,關於她的故事,漸漸的浮出了水麵。
心理谘詢師從事的這項工作會聽到很多超出人們想像的故事,今天也不例外。
林鳳萍出生在鄂北的一個小山村裏,父母在城裏做點小生意,自己和爺爺、奶奶相依為命,父母一年回不了幾次,每次回來也住不了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