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囉嗦的關二爺:和解(1 / 3)

十二年前。

大二的馬郊騎著破破爛爛的自行車走在返校的路上。那時候,馬遠離家已經八年。馬家夫婦雖然一直找親生兒子,可無論如何都尋不見他的蹤跡。

住在鄉下的馬奶奶一聽說乖孫失蹤,立刻跑到城裏跟兒子媳婦大鬧了一場——她來的時候馬郊正在準備中考,從學校回家休息時聽鄰居的阿姨提起,馬奶奶一口一個“災星”地痛罵馬郊,說是他把馬遠逼走的,還跟馬家夫婦斷絕了母子關係……

馬郊對此極為內疚,在家裏愈發乖巧,幸而馬家夫婦都不是不辨是非的人,並沒有因此薄待他,反而愈加客氣,從沒對馬郊說過一句重話,也不需要馬郊做學習之外的任何事,馬郊也非常爭氣,從三線小城市考入了北京的重點大學,並且努力工,負擔自己讀書的費用——跟馬遠的重逢,就發生在他工結束返回學校的途中,其他書友正在看:

那個晚上,馬郊當完家教,頂著西北風騎車往學校走,突然聽到一陣微弱的呻[嗷]吟——不知為何非常耳熟。他立刻停了車側耳細聽,並且循著聲音看向右手邊的一個胡同。

那胡同是老北京典型的規製,窄、深、看不到底,兩邊的院門口亮著瓦數極低的小燈泡,一片昏暗,怎麼看怎麼像呑人的怪物。馬郊看得心裏發寒,咽了口唾沫就想走,卻又聽到了一聲呻[嗷]吟。

年輕人咬咬牙,終於鎖了車走進小巷。直走五十多步往右一拐,就看見三四個人正在圍毆另一個,還有一個人正叼著煙靠在電線杆上看著。

人的幾個看起來流裏流氣,一腳接一腳踹在挨者的身上:“tmd!偷東西偷到爺們兒身上了?找死啊!”“骨頭還挺硬,說!你把東哪了?”“竟然還敢露麵兒,把爺的話當放屁啊!?”

挨者蜷縮在地上,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呻吟,卻一直沒有求饒。

馬郊看得渾身發寒,躲在拐角處進退不得,突然覺得心頭一顫,一抬眼,見靠在電線杆上的人朝他看了過來,頓時一縮頭,卻聽那人喚——“馬郊?”

馬郊愣了,他無措地張大嘴,看著那個像混混頭子一樣的人叼著煙走過來,笑嘻嘻地摸了摸他的腦袋:“你是不是叫馬郊?”

“是、是。”馬郊哆嗦著點頭。

“哈!還真巧!”那男人笑著揚眉,一張俊臉在昏暗的燈光下好看得要命。他回頭對大人的幾個吩咐:“停手。”伸手拽住馬郊的胳膊,迫使他走到幾人麵前,抬腳踢踢地上半死不活的那個:“喂,馬遠,睜眼看看,這是誰來了?”

“馬遠?!”聽到這個名字,馬郊的注意力立刻轉移開來。他蹲下,仔細去看那張鼻青臉腫的臉,艱難地尋找幼年的痕跡:“……哥?哥!我是馬郊啊哥,你沒事吧?”

馬郊閉著眼沒有反應,隻有胸口微微起伏。倒是他身後的抽煙男人接了話茬:“放心,他沒事,隻是手腳不幹淨,受了點教訓罷了……你們哥倆倒是感情好,每次都來救他。”說著,用腳踢踢馬郊的尾椎骨:“小子,沒認出來我是誰?”

馬郊被踢得差點撲倒在地,伸手撐了一下地麵才穩住自己。回頭看著居高臨下的男人,見後者挑著嘴角笑得邪性,突然覺得記憶的一角被掀開:“趙哥?”

“全名趙元彬。”趙哥似乎很開心,他蹲下,再次摸摸馬郊的頭,“看你的樣子,現在已經是個大學生了吧?嗬嗬,會念書的人腦子就是好用。得了,看在你的麵子上,今天再放過他一次。”他有點嫌惡地掃了馬遠一眼,繼續說道:“三天之後,還是在這裏,如果他能把偷走的東西全部還來,我就放過他,明白?”

馬郊連連點頭,感覺趙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知為何就了個寒顫。待那人領著三個小弟走遠,才重新撲回馬遠身上。喊了半天沒得到回應,隻好咬牙把人扛到背上,連自行車都沒顧上取,叫了輛出租車直奔最近的醫院,給馬遠包紮了傷口,又做了全身檢查,忙到淩晨兩三點,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才等到馬遠轉醒。

“哥?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疼?呃,你認識我嗎?我是馬郊啊。”見床上的人醒了,馬郊立刻湊上去,一連串地問,

“……”馬遠抬眼看看他,不吭聲。

“你是不是嗓子疼?”馬郊有點尷尬,厚著臉皮給對方找理由。

結果人家根本不領情,側過頭閉上了眼睛。

馬郊抿抿嘴,又說:“這麼多年你去哪裏了?爸媽還有奶奶一直很惦記你……那個,我去給爸媽電話,他們知道我見著你了,一定很高興!”說著,就站起身。

馬遠這才說話:“馬郊,你怎麼這麼賤啊?”聲音沙啞,措辭惡毒。

馬郊茫然失措。

馬遠的嘴角勾起譏諷的笑意,這樣的表情牽扯到他的傷口,使他的臉看起來有些扭曲:“以前我傻,以為父母從不罵你就是偏袒你,以為比起我這個親兒子,他們更疼你這個賠錢貨。但現在我看明白了,他們不你,是因為你終究不是他們的孩子,你終究跟我不一樣。我可以離開家*年不露麵,我可以混不吝偷東西不長進,無論如何,我都是他們的兒子,我身上流著他們的血……你現在一個電話過去,他們肯定會謝天謝地地趕過來……我跟他們,斷骨頭連著筋。可你呢?你不行。你到底不是他們生的,所以他們不願你、不好意思罵你,有朝一日你離開家,他們也不會惦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