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囉嗦的關二爺:和解(2 / 3)

馬郊沉默。他站在原地,微微皺眉審視馬遠臉上有些猙獰的表情,然後回到病床邊坐下。他垂著眼簾組織了一下語言,沉聲說:“對,我的確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兒子。無論怎麼樣,我在他們心目中都不可能越過你。這些年你不回家,爸爸媽媽卻一直沒放棄找你。爸爸的頭發都白了,總是懊悔當初對你太嚴厲,媽媽也總是哭,他們都很想念你……而我,從6歲就被送去住校,每次回家都感覺自己是個客人……”

馬遠嗤笑一聲,別開臉,啞著嗓子說:“知道還呆著不走,果然是賴上我家的賤貨。”

“我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挺賤的。”馬郊沒抬眼,低聲接了口:“明明從小就被虐待,為什麼還要把馬家當成自己家?不過想想也正常,畢竟我這樣一個孤兒,除了那個虛假的家的表象意外,什麼都沒有。”

他頓了一下,終於撩起眼皮正視馬遠,語氣空前地嚴厲起來:“你是不是感覺自己特別慘,特別可憐?你覺得父母的寵愛被我分走了,小時候在家裏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離家之後摸爬滾吃了很多苦?”

馬遠轉回頭來看著馬郊,淒苦的神情就是最好的回答。

馬郊卻露出一個有些譏諷的笑:“不,你錯了。跟我比起來,你根本就算不上慘。你如今活得那麼辛苦,完全是自己折磨自己!你說我分走你的寵愛,怎麼不想想我從小就無父無母?如果不是我父母舍命救了你媽,現在你就是一個沒娘的孩子了!你覺得自己受過不公正的待遇,怎麼不想想你奶奶是怎麼對待我的?你現在的日子過得苦,可馬家的大門始終對你敞開著,是你自己不肯回家,是你自己不肯過好日子!”

“你說我賤,我承認我是有點。但我也要告訴你,馬遠,我沒見過比你更欠更蠢的垃圾!”

“m!”被馬郊最後一句辱罵激起了怒火,馬遠頓時忘了自己身上的傷痛和不適。他從病床上躥了起來,掄著拳頭撲向床邊的馬郊。

兩個男人滾到地上一陣廝,碰倒了掛吊瓶的杆子和地上的空暖瓶。最終,細胳膊細腿的馬郊壓住了傷重的馬遠,對著後者本來就鼻青臉腫的腦袋狠狠補了幾下:“垃圾!垃圾!垃圾!你恨我是不是?告訴你,我也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們馬家!我恨不得我爸媽當年根本沒救人,就讓你媽死,讓我也有自己的家!!!”

馬遠懵了。說不上是被的還是被馬郊的語出驚人震懾了,他隻覺自己的腦袋嗡嗡亂響,唯有傻愣愣地看著馬郊臉上猙獰恐怖的表情——那是一個惡鬼一般的表情,馬遠可以肯定,如果此刻手邊有一把刀,馬郊肯定會直接抄起來剁掉自己的腦袋。

然後他發現,馬郊哭了,

眼淚從他記憶中溫良內斂的眼眸中湧出,滾過馬郊此刻漲袖扭曲的臉,一滴滴砸在馬遠的臉上。馬遠眨眨眼睛,抬手想碰馬郊的臉,卻被後者伸手開了。

馬郊開馬遠的手,壓在哥哥身上,捂住自己的雙眼放聲大哭:“我恨,我好恨啊!可是我又不敢恨!如果我恨了,我離開了,那我……那我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我恨爸媽永遠忘不了你,卻又不能離開他們!如果連我都不要他們了,他們也什麼都沒有了啊!”

“我曾經想過,如果你在這幾年裏死在外麵就好了,我就是爸媽唯一的孩子了!可、可今天見到你還活著,我又很高興……我幫爸媽把你找回來了,這樣,也算我報了他們的養育之恩了吧!”馬郊邊哭邊說,聳起肩膀似乎想把自己蜷縮起來。他心中有那麼多難以傾吐的苦楚,愛不得、恨不得,謝不得、怨不得,隻有守著心底巨大的孤單惶恐,為難地哭泣……

然後,他感覺到,有一隻溫暖的大手按上了自己的肩膀,然後周身一暖,藥味和血腥味以及馬遠的體溫一起籠罩了他——是馬遠坐起身,笨拙地抱住了他。

馬郊愣住了,連哭泣在一瞬間都停了。他瞪大眼睛反應了一會,最終伸手抓住哥哥的衣服,發出了一陣更大的哭聲。

聽到馬郊哭得更大聲了,馬遠有點傻眼,又莫名有些歡喜。他把馬郊的腦袋按在懷裏,忍不住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起自己幼年對馬郊的欺侮,想起離家之後的種種艱險,想起無眠夜裏對所有親人的思念,也想起記憶中那個瘦瘦小小、連哭泣都是畏縮的、像病貓一樣的馬郊。這樣的馬郊,心底竟然蘊含著這麼大的怨恨,可與此同時,他又由衷地希望自己能回到父母身邊……

雖然被慢待,雖然憤怒,可他是真的,把馬家人當成了親人,把自己當成了親哥哥吧?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地把自己從火坑裏往外撈,才會腆著臉纏著自己、照顧自己吧?

……這樣想來,我是真的比不上他,也難怪當年趙哥一見他就讓我滾蛋……這麼好的兄弟我不要,又想要什麼呢?

這樣想著,馬遠長出一口氣,露出了一個有些釋然的笑容。他愈加用力地抱住馬郊,沙啞地說:“不哭了……哥在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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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郊縮在馬遠懷裏大哭一場,兄弟倆多年的心結總算解開一些。畢竟都是二十多歲的成年人,攙扶著爬起來後彼此都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