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初春時節,梨花勝雪。
信步走在淨壇寺的後山上,男孩臉上卻掩飾不住的訝異。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這是說雪的吧,可是,也從未見過萬樹梨花開的模樣,今天卻在這裏見著。父皇說的沒錯,萬裏江山,處處都有驚喜啊——看來,真的不能久居宮牆之中——”想著這些,錦衣玉服的男孩長長歎了口氣,眼中閃現出與年齡不符的複雜神色。
“大皇子——”一直守在主子身邊的太監王公公見主子歎氣,正待安慰,卻聽到一陣略帶奶氣的呼喚聲——
“雪兒——雪兒——”稚嫩,卻異常甜美,“雪兒,你在哪裏?雪兒——”
尋聲望去,隻見一個乳白色的身影正向他們的方向走來,邊走邊呼喊著,還時不時拉拉這根樹枝,踢踢那團草堆。看到他們,白色身影驀地頓住,呼聲也戛然而止。小小身影竟怔怔地打量起眼前的人——這個哥哥十來歲的樣子,可是他的衣服好漂亮,發上係著玉,他的臉也白白的,摸上去肯定很光滑吧?可是他深深的眼睛裏麵好像藏著太多的東西——他們家一定是師太說的那種達官顯貴之家吧!對了,師太交待過,遇到這種人要躲得遠遠地——
感覺到直直注視自己的放肆的目光,華服男孩向這個身影淡淡掃去一眼——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一身簡單的素衣掩飾不住天生的高貴氣質,烏黑的頭發長及腰間隨意披散著,隻把前額的頭發向後梳攏用淡粉的絲帶綁起,露出光光的額頭,圓圓的小臉,挺挺的鼻梁,微翹的小嘴,尤其是那雙眼睛,柔柔的,雖然透漏著好奇,卻充滿了大家閨秀才有的乖巧懂禮——
好一個粉雕玉琢的可人兒!她莫非是誤落凡塵的小仙女?
僅這一眼,便再也挪不開視線。。。正文
中秋時節,月涼如水。
少年一身白衣,身材略顯嬌小,他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在窗邊望著天上那輪圓月,眼神迷茫,眉頭緊鎖。
“唉——”一位三十來歲的女子站在不遠處注視了少年良久,深深歎息;“讓她靜靜吧,一時半會兒她也接受不了。”另一個人說了句,然後是雙雙離去的腳步聲。
是的,他,抑或是“她”真的很亂,從聽聞身世的那一刻起,從靜芸師太義正言辭地述說自己的使命開始。
腦中反複回放著剛剛發生的事——
靜芸師太的房中。
靜芸師太、福伯、月姨臉上前所未有的莊重,突然朝剛進門的羽珊跪下,低呼“參見公主——”
羽珊愣在當場——這什麼陣勢?公主?怎麼回事?一向嚴厲的師傅,溫和的月姨,慈愛的福伯——今天,都是怎麼了?慌亂地伸手攙扶,卻毫無成效,三人似乎鐵了心跪著,羽珊無奈之下索性麵向三人一並跪了下來。
“公主,使不得——”靜芸師太連忙去扶。
羽珊反手扶住師太,內心波濤洶湧,語氣掩不住的疑惑:“師太,您先起來、起來把話說清楚。”
靜芸師太手執佛珠,緩緩起身,將羽珊也一並攙了起來;一旁的月姨與福伯也隨後站起。
四人分別落座。
“珊兒,你今年滿十五歲了,也是該知道身世的時候了。”靜芸師太說著,不自覺地站起,踱到窗邊,深吸一口氣——十五年的隱忍,今天是時候吐露了吧!
福伯、月姨一直看著羽珊,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熱切與希冀。羽珊的目光始終追隨靜芸師太,胸口似乎憋著一口氣。
“珊兒,你本姓東方,是前朝仁宗皇帝的小公主,母親是前朝禦史的女兒、前朝皇後上官德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