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囚(1 / 1)

隨機推薦:

第二天天還沒亮的時候,季寧起身離開自己蝸居的看瓜小屋,踏進了被防風林阻隔在前方的沙漠。遠處黑漆漆的空寂之山被清晨的霧氣掩映著,就仿佛漂浮在天空中。

季寧身上背的東西很簡單,除了攀援和防身用的繩索小刀,就是一隻水袋,兩個硬饃,還有一袋摩天草的種子。麵對無法估計的路程,他不是不想多帶一點幹糧,可是身為軍營統管的流犯,他每日的糧食是限量領取的,而瓜田裏的蜜瓜充為軍資,絕不能私自采摘。所以隻有水華從交城帶來的神奇的摩天草種子,是他穿越沙漠的希望所在。

他在鬆軟的沙地裏盡量迅速地走著,趁太陽還未升起的空隙多趕一些路,否則越來越熾烈的驕陽會迅速蒸發他體內的水分。然而他也不敢在夜晚靠近空寂之山,無數即將在空寂之山湮滅的鬼魂總是在陰暗的夜色中掙紮哭喊,而棲息在空寂之山某一處的妖魔鳥靈也會結隊而出,開始它們恣意吸食靈魂的狂歡盛宴。這些詭異的聲音有時會被沙漠裏的狂風卷帶進他的夢裏,讓他在睡眠中也體會到那種森冷的恐懼。幸虧水華不會聽見這些聲音,她住在有結界保護的伊密城裏,和所有城裏的人一樣感到安全和平靜。不像他,獨自住在沙漠邊緣,是睡在距離空寂之山最近處的空桑人。

這片沙漠他已經來過不下二十次,因此可以撇開那些移動著身形迷惑人的沙丘,直接走向前方若隱若現的空寂之山。很多年前,當他橫渡鏡湖,在空中看見那昭示著讀憶師最高境界的幻象時,他就知道自己最終要來到這個地方,即使幻象中那個少女的臉龐已經模糊,她背後空寂之山的景色卻越發鮮亮,堪堪與他此刻眼前的景象重疊起來。

太陽從他的背後漸漸升起,在他的身前拖出長長的影子。西荒的太陽毒辣得驚人,即使初升,也足以將他的後背烤得汗濕。自從來到伊密城後,他早已習慣省略早餐,於是他此時隻是拔出水袋的塞子,淺淺地抿了一口水滋潤火燒般的喉嚨。

腳下的沙地越發鬆軟起來,讓他心頭暗暗一驚——才出發不久,難道自己的體力就無法支撐腳步了麼?凝了一口氣,他望著黑沉沉的空寂之山堅實地踏出一步。如果無法取到山頂的泉水醫治水華的眼睛,那自己還有什麼資格承擔下照顧她一生一世的重任?

然而當他那集中精力的一腳穩穩踩下時,腳下的沙礫仍然非同尋常地深陷下去,連帶他的整個身體都是微微一顫。突如其來的驚駭驀地攫住了他,他站定身回首四顧,發現周遭的大片沙漠都漸漸地起伏起來,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地底湧動著,要破土而出。

是魔鬼湖,魔鬼湖出現了!季寧的頭腦中霎時湧出這個念頭,他下意識地往前方跑去,心頭閃過一陣絕望——從四周的情形看,自己正是深陷在魔鬼湖的湖心部位,就算怎麼狂奔,也跑不出這片湖水的範圍了!

大股的水流滋滋地從他的腳下冒出來,淹沒了他的小腿,而前方一片幽幽的水麵徹底斷絕了他逃生的夢想。腳下原本踩實的沙地就像溶化在水中的砂糖,霎時不見了蹤影——季寧身子一沉,跌倒在浩瀚而至的湖水中。

水從沙漠底下不知何處的泉眼中拚命奔湧,頃刻之間形成了一個方圓數十裏的大湖。湖岸邊,原本因為缺水而蟄伏在沙漠底下的紅棘花根迅速地鑽出沙地,開出了燦若朝霞的花朵。一切都如同夢中的幻境,美麗而詭異。

季寧嗆了幾口水,手腳劃動著,卻分辨不出何處才是最近的湖岸。本已饑腸轆轆的身體迅速消耗掉了最後的體力,他漸漸向水中沉去。此時此刻,他隻是後悔出生在海濱的自己為何從未精通過遊泳。眼前所能見的都是水,大片而不可切割,就仿佛大滴的鬆香包裹了他這隻掙紮的小蟲,冷冷地看他的死相會如何可笑。

這樣的死,未免太過荒謬!滿腔的不甘從心底衝上來,季寧按捺下慌亂的心緒,掙出水麵換了一口氣,劃動著疲憊的手腳向著前方某個方向遊了過去。可是身體似乎越來越沉重,手足似乎越來越虛弱,他望著茫茫水麵後黃色的沙岸,忽然喪失了自己在淹死之前遊到那裏的信心。

忽然,背上有什麼東西簌簌而動,竟將他所背的背囊往上提起,讓他沉滯的身體也頓時感覺輕巧起來。季寧

您正在閱讀本章節的第1段,請繼續翻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