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個病人,瘦的顴骨都突出來了。衣服打了皺,頭發亂的雞窩似的,可他卻毫不在乎。
我媽愣了片刻,突然瘋了似的跳起來扇我耳光,“你出來幹什麼?我讓你出來!讓你出來!”
我給打的後退了幾步,姚祁眼角腥紅的攥住我媽的手,“宋老師,你打我吧。”
我媽卻笑了,她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打你?憑什麼?你是我什麼人?姚祁,你沒媽教你怎麼做人就算了,可你憑什麼拐壞我兒子!”
她怎麼可以這麼說?姚祁沒有父母已經夠可悲了……
“媽!”我大吼。
我媽愣愣的看著我大哭起來。
我疲倦的蓋著眼睛,“姚祁,你先走吧。”
我媽情況不太好,醫生說是受了刺激病情加深了。老覃不讚成的看著我,他還什麼都不知道。
“你惹你媽生氣了?”
我倚在醫院走廊雪白的牆壁上虛弱的點頭。
她以前不願見老覃,現在連我都不想見了。可她絕不肯讓我離開她的視線半步。
“覃嵩,你死了那條心吧。我隻要還活著一天你就別想和他在一塊兒。”
“覃嵩,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早知道這樣當初就應該掐死你,省的你現在給我丟人現眼。”
“老覃也不是個好東西!我當初瞎了眼才會嫁給他,還生了你……”
她在沒人的時候這麼說。她不想讓我們好過,可她病了,她更不好過。沒人看著的時候,她能把自己整片指甲揭下來,好像根本不知道疼似的;有時候你一轉身,她就把針頭拔下來插自己的胳膊玩……
我整夜整夜的睡不著,我得看著她,我怕她出事。她是我最愛的媽媽……
她好一點兒的時候會問我程雪怎麼不來看她,是不是跟人姑娘鬧別扭了。
我站在窗口給程雪打電話。
“嗯,城北人民醫院四樓406。謝謝。”
她拉著程雪的手心情很好的樣子,甚至要求要到外麵走走。
我跟在她們後麵心裏終於獲得一絲平靜,要是這就是她想要的……
可我又看到了那雙黑眼睛,他站在一棵大樹後麵望著我。
我心裏不知怎的竟湧起一股強烈的恨意,他為什麼不能離我遠點兒,哪怕讓我能多少透口氣!
“覃嵩,離他遠點吧。他就是個神經病……”
周建那張猙獰的臉又浮現在眼前。
程雪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那邊。
“阿姨,我們去那邊轉轉吧,聽說那邊還有個活動室……”
他怎麼變成這幅鬼樣子了?上次見他他雖然瘦的厲害可還算有精神,現在的他與其說是個人倒不如說是個鬼。整個人好像隻剩下那對黑眼珠是活的,幽怨的望著我。
“姚祁……”
他張了張嘴,竟然一點聲音都沒能發出來,隻嘶嘶的出了少許氣流。
我心中大慟,顫抖的捂著胸口,那裏有暗火在燒。
“姚祁。”
我流下眼淚,我的姚祁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他低下頭把臉埋在我胸前大口大口的吸氣,溫熱的淚水浸濕了我貼在心口的許願符,那是他送我的,讓我願望成真……
我抱著他的腦袋拚命親他露出頭皮的短發,他濕熱的眼睛,他暴皮的嘴唇……
“對不起姚祁,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