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擋不住的過往從裏麵爭先恐後的探出觸手來扼住我的喉嚨，讓我幾乎透不過氣來。
“喵……”
黑發披肩的女孩從裏麵打開門，她懷裏抱著一隻黃色的老貓。
她似乎非常適應不了外麵的光線，皺著眉很快退到身後那片巨大的黑影裏。
姚祁，秋秋還抱著那隻貓呢。枯坐了半天，秋秋還算平靜的指了指屋裏的幾個箱子。
“這些都是我哥出國前整理的，你拿去。”
我點了點頭越過她向你房裏走去。可秋秋卻突然瘋了似的推了我一把，衝進裏麵把所有的東西都掀翻了，攤了一地，像是誰的屍首。
小時候的合影，我初中時當升旗手的照片，被我撕了的筆記本，我給你的信……
我跪在地上一件一件撿起來，每撿一樣心裏的空洞就大一圈兒，
“你說我哥傻不傻？自從你不再見他他就成天守著這些破東西出神，受不了了就在房裏抽煙。你不知道吧，我哥那陣子活的跟鬼似的，我不叫他他就窩在裏麵不吃不喝的，瘦的整個人都脫形了……”
我拿起那張泛黃的照片:姚祁，原來你小時候就這麼好看了啊……
“你知不知道我哥為什麼出國？”她摟緊懷裏的老貓，“他要是能待的下去他能舍得走嗎？是你！是你把他逼走的！”
姚祁，你這個傻子。抄筆記都能把名字抄上去……
“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不回來了。可你呢？是你讓他回來的，你明明知道他不會拒絕你……”
姚祁……
“啊！我忘了你還不知道我哥到底是怎麼死的，我告訴你哦……”她俯身對上我的眼睛，那裏有暗流在湧動。
秋秋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不是說飛機失事麼……
姚祁……
“徐麗萍怎麼跟你說的？飛機事故？”
看我發著呆，她得意的咧開嘴笑了。
“我哥啊，他是自殺的。”
受傷的右手像是痙攣一般，疼痛瞬間蔓延全身。秋秋在說什麼……
“你不是非讓他回來做你的伴郎嗎？他沒有辦法……他受不了……可你偏偏要逼他……”
姚祁，你是自殺麼……
“飛機出事了可降落傘根本不夠用，我哥主動放棄了。他是不是特別偉大？”她嘲諷的笑了。
姚祁，你不想活了啊……
“可你要是能給他一丁點兒活路，他也會寧願選擇做一個小人，哪怕後半輩子全活在自責裏……”
姚祁……
秋秋哭了，她哆嗦著在我眼前展開幾張紙。
“從飛機出事到墜毀有十多分鍾的時間，他們給沒有降落傘的那些人每人發了幾張紙，讓他們寫遺言……”她大聲抽噎著，“這是我哥的。給你！全給你！”
秋秋瘋了似的將它們全塞到我手裏。
姚祁，我怕……
我抖著手打開……
什麼都沒有……
滿目隻剩下刺眼的空白，我想大喊……我想……
姚祁，等待死亡的那漫長十幾分鍾裏你腦子裏在想什麼……
姚祁，你在麵臨死亡的時候竟然什麼話都沒的說……
我捂著燒出一個大洞的心口，眼睛裏卻不再有眼淚。
我笑了下。
姚祁，你是想要我死啊……
我突然想起姚祁曾經說過的話。他說覃嵩你不能和別人好，我受不了。他還說覃嵩你別不要我，我會死的……
姚祁，我明白了。
我似乎又有了力氣，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秋秋卻還是不放心，她追出來一把將我貼在心口的香袋拽出來。
“你還戴著呢，我哥是不是說這是我求的？這話你信嗎？”她神經質的笑著，“不過我前幾天真的去求了一個。”她從脖子裏拉出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是不是特別像？就是不知道靈不靈，所以我就試了試。我也許了個願，你知道是什麼嗎？”
秋秋這個樣子，你會難過的吧？
“我願你不得善終，就算你死了姚祁也不會原諒你。”
我朝她笑了下，點頭答應了。好，秋秋不再見。
外麵下雨了。
我開著車拐到臨江路。
雨越下越大……
我眼前一片模糊……
撞進水裏的時候，我又看見姚祁那張好像溺水的臉。
他溫和的笑了，“小嵩。”
姚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