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歌人還沒有到隴香園,消息先傳到了綠玉浦。大少奶奶剛從大夫人那裏請安回來,衣服都沒有換,青月連忙把從小丫頭那裏聽來的話一字不動的學出來,林大娘如何到了洗衣房,如如何從白娘子的屋子裏出來,學的一個繪聲繪色。
大少奶奶手裏握著絹扇,輕輕的磕著下巴,“聽的可真?”
青月往前走了兩步,低聲說,“小丫頭香兒扒在窗戶下,聽的真真的,林媽媽前腳剛走,她就連忙跑過來知會我。”想了想又說,“林媽媽總是多事。”
大少奶奶斜睨了她一眼。
青月自知失言,連忙退後一步,低首斂眉的站到一旁。
大少奶奶坐在桌邊發了一回呆,吩咐道,“叫青蓮過來伺候我換衣服吧,這麼熱的天,還要穿這麼囉嗦,你先忙去吧。”
青月低頭答應,轉身出去,嘴角帶著一絲憤恨。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一身嫩黃衣裙的姑娘托著一盞水晶盤進來,盤子裏是紅盈盈的大櫻桃,這姑娘桃花似的臉,楊柳般的身段兒,嘴角眉梢都帶著笑,“大奶奶這麼快就回來了?我還以為還得和夫人說會子話呢,這是二少奶奶的丫頭秋兒送來的,說是他家奶奶的娘家送來的,除了趕著給夫人送去,就挑了上好的,給咱們送來,大少奶奶看看,這季節櫻桃倒是常見,這麼大個兒的,可不好找。”
大少奶奶就著她的手裏看了一眼,“眼皮子淺的東西,跟著我什麼好的沒見過,幾個櫻桃就把你收買了,還不趕快把我家常的衣服找出來,還愣著幹什麼?”
青蓮看大少奶奶心氣不順,連忙放下盤子,拿出一身家常穿的百合纏枝罩衫來,給大少奶奶換上,又連忙倒了一杯茶,給遞了過去。
大少奶奶托著茶盞,若有所思的問,“剛剛聽青月說,那個小丫頭,要到隴香園去?”
青蓮一時沒反應過來,“那個小丫頭?”
“還有那個丫頭?”大少奶奶立馬娥眉倒立,一個眼刀掃過來,“你最近是怎麼了,倒像是丟了魂似的,平常的伶俐兒都哪兒去了,一點也不能替我分憂。”
青蓮愣了一愣,才明白過來,連忙笑著解釋,“隴香園向來和咱們沒有瓜葛,一時沒有想到,隻是咱們都已經放話,說要把那個小丫頭叫到咱們院子裏來,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和咱們搶人,隴香園的張姨娘......整天吃齋念佛的,倒也不像個挑事的主兒。”
“說是林老婆子去要的人。”大少奶奶抿了一口茶,然後放下茶盞,“這個多事的老婆子,仗著是夫人的陪房,處處多事。”
“這到也還罷了,隻是這麼一來,再想要問那個丫頭的話,就難了,怎麼說,張姨娘也是......”青蓮含混著,隻把眼睛看著大少奶奶。
“我且問你,那天,你確實看清楚了,是那個小丫頭從我屋裏出來的?”
“是她沒錯,我當時正在青玉的屋裏看她的針線,屋子裏暗,我拿著她新繡的樣子站在窗口,一抬頭的功夫,就看見那個小丫頭從正屋裏出去,臉上慌慌張張的,可是我看著她空著兩隻手,眼圈裏一泡眼淚,還以為她說被屋子裏那個大丫頭給罵了,才跑出去的,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偷東西,我當時還回頭和青玉說,現在的小孩子越來越沒規矩,什麼屋子能進,什麼屋子不能進,都不知道,是該好好教訓教訓,誰想到會出這麼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