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三個說話的時候,鶯哥一直躲在旁邊,三言兩語的,也聽了一個大概。祥月和如煙轉身回來,祥月坐在凳子上,一時忍不住又哭了起來。如煙坐在一旁也隻是歎氣。
鶯哥打發了那兩個小丫頭出去打水,自己到屋子裏泡了壺茶送過去。祥月早哭紅了眼睛,一邊哭一邊咬著牙說,“我就是剪了頭發當姑子,也不能去他們家。我聽人說,她二姑家的那個小子,吃喝嫖賭、五毒俱全,最最是不成器的,我這一去,不是把我送火炕裏了麼,姨奶奶要是做不了主,我到大夫人前哭去,我就不信,大夫人是鐵石心腸,再不行,我還有一死呢,她家想要我的人,做他的春秋大夢!”
如煙歎了口氣,“我們做下人的,難免沒有這一步。要我說,你先和姨奶奶的商量個主意,萬不得已,別去找大夫人,如今看起來,春纖在大夫人前正得勢,保不定就是她出的主意呢,要不然,大夫人怎麼會想起你來——姨奶奶昨兒到底怎麼和你說的?”
“姨奶奶說大夫人說的,我年紀大了,要放我出去,給我找好了人家,後街上當鋪張的兒子,獨苗兒,他父親以前是府裏的采買,現在出去了,獨門獨院的過日子,我過去了,想回來就回來,不想回來,就讓我安心作當鋪老板娘。姨奶奶囑咐我,婚姻大事,不能馬虎,讓我且再打聽打聽,看看是個什麼人家,再讓我和父母商量了以後拿主意。他父母、我父母都是這府裏家生的奴才,誰不認識誰,他家什麼樣,我早知道了,沒進府裏的時候,我還見過他本人呢,還打聽什麼啊。”
如煙皺著眉頭,“你進來伺候也有好多年了,就算你們兩個以前認識,也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你們都是小孩,這幾年,他出息了也說不定,你別愁的太早了。”
祥月往地上啐了一口,“他什麼樣,我還不知道,自小和我親哥哥,還有他們發小幾個,仗著是將軍府裏的家仆,什麼壞事沒幹到了,這幾年我家裏娶了那個老虎似的嫂子,可恨我哥哥沒主見,我嫂子沒把個家都搬到她娘家去,家道不如以前了,他們也就斷了來往。前兒過年回家,聽我哥哥說起他來,仗著家裏有錢,這幾年越發的壞了。”
大概是物傷其類,如煙此刻真心的為祥月犯愁,想她向來心地直爽,沒想到最後竟是這個結局,“哎~可憐你父母病的病,弱的弱,家裏也沒個親兄弟能幫你撐腰的。”
“我就不信,我的命就這麼苦,剛剛到姨奶奶跟前,過了幾年舒心的日子,好日子就這麼到頭了。”祥月握著絹子,又紅了眼圈。
如煙也愁的無計可施,“眼下馬上就八月節了,姨奶奶正在忙著繡屏風,你這個事,可是如何了局啊。”
祥月直直的瞪著前麵,咬著嘴唇,咬出一條血印子來,愣了半晌,最後一拍桌子,“不行,這是我一輩子的大事,我可不能這麼任人擺布,我先去找姨奶奶,她要是為難,我就上安榮堂找大夫人去,我娘跟著老太太入將軍府,辛辛苦苦伺候幾十年,如今老太太不用我娘伺候了,就把我往那狼窩裏送,不能夠!我拚著撕破了臉,大鬧一場,你們不讓我過好日子,我也不讓你們過節!”
說著起身,吩咐一直站在旁邊的鶯哥到,“去給我打盆水來,我洗了臉,去見姨奶奶。”
如煙連忙站起來拉住她,“你……你且再好好想想,不可胡來。”
祥月一甩袖子,“現在還有什麼胡來不胡來?難不成,你真想看我嫁過去?”
一句話,讓如煙也沒了動靜,事到如今,祥月也隻有去求姨奶奶一條路了。她鬆了手,給鶯哥使了一個眼色,鶯哥轉身去給祥月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