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門庭冷清的鬆柏堂，這幾天著實熱鬧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誰把祥月要嫁人的消息給傳出去的，來打聽信兒的、看熱鬧的，也有真跟祥月好的，來看望她的，一天總有那麼三個、四個。祥月呢，擺了一張冷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勁頭，誰來都不愛答不理的。隻苦了如煙，無論來的是丫頭、管事娘子，都得好茶好水的小心招待著，倒是不怕得罪了她們，隻是她們後麵，都有尊大神呢。
對於這些不請自來的“客人”，祥月自然是煩的要命，但是對鶯哥來說倒不是什麼壞事。本來她對後院裏的這些人頭不熟，這樣一來，好多人都認了個臉熟，再者，她們來了，也不是一味的打聽消息，在和如煙扯東扯西的時候，也會帶出點兒消息來。鶯哥在旁邊伺候，雖然說不上話，卻豎著耳朵，聽來了不少東西。就比如這次祥月的這件事，本來鶯哥以為就隻有她一個人要出府，結果從大廚房黃媽媽的嘴裏，鶯哥就知道，原來這次要放出去的丫頭有好幾個呢，除了有兩個是年紀特別大的，再不嫁人就耽擱了，剩下的就是在主子跟前特別說的上話的，特別得力的、特別護主的。鶯哥暗自琢磨，看來祥月就是後麵這種。本來張姨娘平日裏不言不語的，祥雲也是壓事兒，春曉是安榮堂的，豐喜又說不上話，這麼算來，隴香園的這些個大丫頭裏，就祥月是個要尖兒挑事的，又處處幫著張姨娘，唯恐主子吃虧，從大夫人的角度看，這樣的丫頭當然留不得。隻可惜祥月自己看不明白，還一味的以為是有人看她不順，故意使壞，殊不知得罪的是大夫人。
這些話鶯哥當然不會跟祥月去說，隻是想著自從到了隴香園，祥月對自己很照顧，看著她每日愁眉不展的，也有點兒跟著犯愁，可一時又沒有什麼好辦法。
轉眼到了八月十四，這天早上打發石遠去上學，石遠撅著嘴巴不願意出門。如煙知道他今天要考試，心裏不自在，隻好好言好語的哄著他，“小祖宗，今兒下午就下學了，且在忍耐半天，從明兒開始，有你玩的，快點出門吧，二門外的小幺們一會兒該等急了。”
石遠撅著嘴，“每年八月十四都考試，‘刻薄成家’的張先生就是不想讓我們好好過節。”
鶯哥在一旁給他準備紙墨筆硯，好奇的問，“為什麼說這個張先生‘刻薄成家’，他家特別窮不成？”
旁邊的如煙“嗤”的一聲笑了，“說起這個張先生，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呢。”
石遠一手拎著書包，說了聲“中午等我回來吃飯”，抬腳就走了。如煙不知道想起什麼，連忙跟出去囑咐。
鶯哥還站在那裏研究“刻薄成家”這四個字，如煙都轉身回來了，鶯哥還在歪著腦袋發呆。
“剛剛走了個瘋子，這裏又多了一個傻子。明兒過節，還不幫你祥月姐姐幹活去呢，一會兒又該挨罵了。不知道你祥月姐姐這幾天心氣兒不順啊。”
鶯哥笑著說，“祥月姐姐一早去姨奶奶那兒去了，說是讓她領著小丫頭們去串門。好姐姐，你給我說說著個張先生唄，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刻薄成家’這個詞兒呢，出自那本典故？”
如煙嘲笑她，“你又看過幾本書？知道幾個典故？這張先生的事兒，我也是聽遠少爺說的。說這個張先生，是賢德二年榜眼出身，學問通的不得了，長的也是一表人才，就是為人有點兒執拗，當官不知道奉承上司、拉攏下屬，直言不諱，得罪了人，讓人參了一本，當今皇上一道旨意就給削職為民了，咱們將軍爺惜才，重金聘到鹿苑學堂裏，給這些高官貴胄的子弟當先生。這位張先生，家裏有位特別厲害的夫人，為人處事特別吝嗇、總懷疑別人占她便宜，下人多吃一口，就非打即罵，有一次張先生說他夫人不同人情，她說：‘當家人必須刻薄成家！’，給張先生聽到，大怒，拍著桌子問，‘下一句是什麼？’這事兒後來不知道誰給傳出來，將軍也給做主，把這位夫人給休了。也不知道學堂裏那個貧嘴的，就給張先生起了個外號，叫‘刻薄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