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苦難的童年(1 / 2)

一九六零年的深秋,也是中國最困苦最饑荒的時期。在一個陰雨綿綿的早晨,瑞金鎢絲礦場附近一個大窩棚裏,四十三歲的劉娣在痛苦與掙紮中生下了第五個丫頭。

“哇,哇哇。。”幾聲淒婉的啼哭伴著嘩啦啦的雨聲,久久地縈繞在曠野。

產婆舉著兩隻血淋淋的雙手在喊:“老李呀,你婆娘生了個漂亮的女伢仔。”

老李坐在門檻上緊皺個眉頭,嘴裏不停的吸著旱煙,眼睛卻盯住灰蒙蒙的天空,他有氣無力的應了聲:“曉得了。”產婆從老李飽經風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絲歡喜。

老李今年四十六歲,原名李金。綽號,憨娃。祖籍在河南南部,一個靠世代耕作的村落裏。他三歲沒了娘,十歲沒了爹,唯一一個十二歲的姐姐在那慌亂的年代,不知被人販子拐到了何處,他白天靠給地主放牛、放羊、割草,才換來兩個窩窩頭及半碗糊塗湯充饑。到了夜晚一個人孤苦伶仃地蜷縮在父母留下那間四處殘壁的茅草屋裏。夜晚幾乎沒有點過煤油燈,借著天邊的繁星及小小的引火蟲,一個人睡在這冰涼的草屋裏。說來他真是命大,兩次在冬季裏,寒冷加饑餓,人都奄奄一息。第二天被族家大伯大娘發現,半碗糊塗湯,幾口窩窩頭才算還了陽,因此村裏人都認為他命太硬,早早防死他爹娘。李金到了十五歲這一年,被闖進村裏的國民黨首先抓了壯丁,從此村裏人再也不知了他的去向。

由於他年齡尚小,在國民黨軍隊裏常常遭受官兵的欺負和淩辱。在災難重重的歲月裏,他好不易挨到了十八歲這年的冬季,幾個恨透了國民黨為非作歹的窮弟兄,借著一股風沙和寒流,趁天黑逃離了國民黨部隊。他們吃野果,挖草根,幾個人不知在深山裏逃了幾天幾夜,稀裏糊塗逃進了這片礦山。從此靠吃苦耐勞,任勞任怨留在了礦山裏度日。李金到了三十幾歲才遇見了比他小三歲的苦命女人劉娣,從此兩人相依為命,有了這個家。

解放後,瑞金這一帶的礦產都歸屬了國家所有,從此李金夫婦成了國家礦工。相續有了四個娃仔,倆男倆女,這個剛出生的是老五。近兩年礦廠裏的生活也越來越糟糕,常常發不出那點微薄的工資,幾個娃卻越來越能吃,不到飯時常常餓得哇啦哇啦亂叫,這回又添個人口,老李咋能高興起來嘛?今後的日子會更糟糕呀!娃仔們也很難長大呀!老李滿腹的惆悵,突然他產生了一個念頭,山那邊礦工老董夫婦不能生養,總念叨著想領養個娃,家裏條件要比自己好一些,等滿月了,何不把這個小丫頭送給他們呢?這樣,小丫頭就能好好活命去了。

三天後劉娣幾乎沒有奶水,小丫頭開始餓的哇哇直哭。沒辦法,劉娣隻好下地拿起盛飯的小勺子,點著一小撮柴火,燒了半飯勺麵糊糊,劉娣就嘴對嘴喂這個小丫頭。就這樣一天天熬著,總算熬到滿月這一天。李金無精打采的下了班,兩條腿剛邁進門,他唉聲歎氣跟劉娣說:“丫頭她媽,這個月的工資又夠嗆了,不知拖到那天才能發。這不,礦裏每家發了這半袋子碎米和一袋子米糠讓先維持著。往下還不知是個啥樣子。幾個娃仔越來越能吃了,照這樣下去,非得餓死人不成。不如把這個小丫頭送人算了。”

李金話剛出口,劉娣驚呆了:“你,你。。怎麼有這種想法。”頓時,她手裏拿著的針線活落在了地下。

李金說:“哎!啥辦法?你以為我情願這樣呀!總比餓死強吧。”

劉娣眼淚汪汪地說:“咋舍得呀!小丫頭連個名字還沒有呢。”

李金抬頭望望這金黃的秋色和門前幾株正在蓬勃盛開的淡黃的野菊花,說:“就叫她山菊吧,好活命。”劉娣含淚點了點頭。

幾天後,這個有著一雙大眼睛,圓圓蘋果臉的漂亮小丫頭,就這樣送給了山那邊的老董夫婦。

歲月被殘酷的現實風化掉了。災荒與饑餓的年代降臨,人們拚命地去山上挖野菜,捋榆樹錢來填補饑餓。。

一周過去了,劉娣的眼睛腫的像糖葫蘆似得。她隻要閉上眼睛山菊那可愛的模樣和稚嫩的哭聲在她眼前不斷閃現。她去後山挑礦石也沒有了一點精神,整個人像丟了魂似的,幹什麼都恍恍惚惚的,非常憔悴,中午剛到家她心焦地說:“老李,我太想山菊了,我想去看看她這些天在老董家怎麼樣呀!”話一出口,還沒等老李說什麼,劉娣撒開雙腿就奔後山老董家跑去。

習習的秋風吹起了她兩鬢亂發,劉娣兩眼浸著淚一直往後山老董家跑。當她跑到老董家時,董大嫂正在給山菊喂雞蛋羹呢。董大嫂突然看到劉娣到家裏來十分驚訝!“你,你?”董嫂很意外,臉色煞白。

劉娣看著自己的小丫頭,眼淚刷一下流了出來,並連連說:“董嫂,對不起,我想把山菊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