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時光,說長也長,說短也短。
或許荏苒了很久吧,可惜,每一瞬的時光若失去了重要的人,那麼便再無可戀。
白鳳站在碧葉之上,俯瞰著這片樹林。
他多期許某個瞬間,那個紫發少女會淺笑著出現,輕聲喚他“鳳”。
一年中,仿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例如始皇東巡,例如羅網愈加強大,例如諸子百家實力越發強韌,例如蜃樓即將起航。
或許真的發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可是沒有一樣能讓少年關注。
他唯一牽掛的,是那個少女,他此生的摯愛——少司命。
看著手中的結發同心結,少年愣住了神,嘴角卻勾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被傀儡從夭華苑放出來的少司命現下快要忘記了時間的區別。
夭華苑裏,晝夜不分,唯有無盡的折磨喚醒著她僅存的信念。
她要離開陰陽家,她要和那個少年一起離開。
是不是過去了很久呢?
轉瞬之間,她的生辰已然將至。
非是十七歲的,而是十八歲。
那樣的年華,十七歲的少女該擁有的她一律未曾沾手。
甚至,她十七歲生辰的那天,陪伴她的隻有夭華苑漫天遍野的血與每層層主不斷的折磨與懲罰。
但是,為了他,她從不悔現在所做的一切。
縱然折磨滔天,他的笑顏不斷烙印在腦海裏,提醒著她活下去的信念。
東君再看到少司命時,完全愣住了。
一年前,他親手送她進了夭華苑,那樣沾滿血汙的她卻有著別樣魅惑的美感。
此刻,她非也隻是在法袍上沾染了血汙,甚至那飄逸的紫發上點點血漬清楚地告知著世人她經曆了何等殘酷的“懲戒”。連那雙空靈、剔透的紫眸,都未曾幸免地染透了血腥的風霜。
身上不複往日秋蘭的清香,反而是刺鼻的血腥味。
少司命蹙了眉,卻聽東君道:“少司命長老,碧蘇大人有請。”
她苦笑,按捺住對於身上血汙的厭煩,先行去拜謁碧蘇。
她的師父麼?
一年前,她在閉關;如今,她出關,她卻是一身血汙地從夭華苑中被狼狽的放出。
碧蘇見到她時,眼神中毫不隱晦的詫異盡數被少司命收斂在眸中。
“東君,你且先退下吧。”碧蘇竭力保持冷靜地吩咐道,眼神卻從未離開麵前的少女。
少女仿佛是從血池中拚殺而來,滿身血汙加上傷痕,整個人憔悴不堪,卻妖冶的可怕。
那近乎渲染成嫣紅的發絲讓碧蘇瞳孔猛然收縮。
“碧蘇大人且安心。”清冷的話語從少女口中說出,帶著長久不說話的澀然,格外刺耳。
碧蘇看著少司命,似有吃驚,又似有心疼:“小柒……”
少司命沒有理會她的驚訝,繼續道:“碧蘇大人傳少司命來可有要事?”
“聽聞你與白鳳,好像有什情感,可是?”碧蘇蹙眉看著她,碧眸中有著狐疑。
少司命猛然抬頭,道:“你,是如何得知?”
碧蘇聞言竟然驚詫地從座椅上站起,道:“果真如此?!”
少女紫眸中有著驚駭,卻還是鎮靜地問道:“你們,傷害他了?”
明顯的敵意,碧蘇聞言似是在苦笑。
終究還是疏遠了呢,隻因當年那一場錯,如今,她們曾經的師徒越行越遠,仿佛兩條再不可能交際的命運,天各一方。
“陰陽家,最忌諱的便是感情。”碧蘇似是在喃喃自語,又似是在對少司命說,更像是一個飽經風霜的滄桑老人,無力再去叱吒風雲。
“星魂死的時候,說了什麼?”看著少女,碧蘇幾乎是祈求地問道。
少女雖有疑惑,但還是輕啟朱唇道:“他沒說什麼。”
碧蘇幹笑兩聲,看著少司命道:“你回去吧。明日,東皇閣下便會宣布讓姬如千瀧繼承左護法一職,同時,讓你繼承陰陽家司命一位。從此,大、少司命乃是一人,便是你。”
少司命猛然一驚,似是不敢相信。
碧蘇料到她對於大司命的姊妹情深,緩緩道:“大司命已死,沒有合適人選的情況下,這也在常理之中。煙染她不會怪你。”
少司命似是麻木地點了點頭,行禮,轉身離去。
是啊,死去的棋子,對弈者何曾在意?他們在意的,無非是苟延殘喘的棋子,還能有多少作用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