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少年獨闖上海灘(7)(1 / 2)

當時,上海灘輩份最高的青幫人物是“大”字輩,隻有幾人,在青幫中可謂舉足輕重。但黃金榮卻比幾個“大”字輩吃得開。他自己也常常得意地說:“我是天字輩,比大字輩多上一劃。”

雖然如此,在黃金榮的門生中,卻有不少是正式進過香堂的幫會分子。這些門生再開堂收徒,按理說就是黃金榮的徒孫輩了。而這些徒孫又輾轉請人介紹,投拜黃金榮為師。這樣一來,徒孫們就和他原來的老頭子成了同門兄弟。這在幫會中叫做“爬香頭”,是一件犯忌的事。可黃金榮管它犯忌不犯忌,還是照收不誤。

自從拜了陳世昌為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嫖、賭兩件事上,杜月笙都算是又“進步”不少。

首先發生的嚴重問題,是經濟恐慌。起先在潘源盛水果行規規矩矩地做事,省吃儉用,一個月拿幾塊大洋薪水,還能夠添置些衣服鞋襪,把自己打扮得光光鮮鮮,整齊體麵。如今沉溺於嫖和賭,而且迷戀日深,常時流連,那屈指可數的幾塊錢,又怎麼能夠用咧?

當年的杜月笙,胳膊不粗,拳頭不狠,雖有地痞流氓的“氣概”,卻做不了當保鏢、抱抬腳這一類的角色。因此,白吃白嫖,也就難以輪到他的身上。而當兩手空空,色欲和饑餓攻心時,他就不得不想辦法了。

加入青幫,頭一個好處是朋友多,有過硬的後台,無論走到哪裏,隻要背得出切口,通得過“盤考”,到處都有自己人,可以為他解決困難,壯勢撐腰,最低限度不至於吃虧上當,受人欺侮。

王國生風聞杜月笙已拜過老頭子,立即便利用他這一層關係,請他專任跑街。上十六鋪碼頭提貨、銷貨,到同行間送貨收款,都是他。他頭腦靈活,交際手腕頗高,在十六鋪那許多家水果行的跑街裏麵,他無疑是最出色的一位。王國生因此大有知人善任之感。但是,他的煩惱接著也就來了。

杜月笙天天要去賭錢,在賭國上海,他喜歡的是麻將與挖花。麻將這一國粹,上海灘上,連三尺孩童也能上桌搓幾圈。挖花是葉子戲的一種,也就是紙牌。從事這兩種賭博,不但需要金錢,尤其浪費時間。

少年人體力強,精神旺,杜月笙的賭興又特別濃,一上桌子就不想下來,往往接連搓上三天兩夜。於是,潘源盛水果行便時常找不到杜月笙的人。有時候,他會接連失蹤近十天。

念及當年一道做過學徒,看在師兄弟的分上,王國生隱忍不發,隻是趁杜月笙紅腫雙眼嗬欠連天地回來時,婉言向他規勸。

“做事是做事,白相是白相,凡事總要有個限度。”但杜月笙哪能聽進?曠工的次數與日俱增。王國生的勸告也越來越多,話也越來越重。

杜月笙向來是受不住閑話,服軟不服硬的。王國生勸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禮,叫他賠出性命來,他也沒話可講。然而,王國生要是搭起老板的架子來,那他就絕不會服從的。況且,杜月笙正因為嫖、賭用盡了錢財,束手無策,心中的焦躁比王國生更勝十倍。所以他就等著和王國生翻臉。

杜月笙開始挪用店裏的款項。隻要有錢從他手裏過,他就先拿去賭。賭贏了,回來把虧空填上;輸了,就把希望寄托在下一次,等著翻本,等著撈。

虧空越來越大。

杜月笙覺得,麻將和挖花輸贏有限,不如來牌九,贏得快,這一來,杜月笙輸得更慘,什麼法子也翻不過本來了。

潘源盛那邊,虧空太大,他自己覺得不能再去了。於是,他離開了王國生,躲著他,不和他見麵。

這一段時間,杜月笙跟著他的老頭子陳世昌,沿街去套簽子。

兩三個月後的一天,杜月笙突然在八仙橋遇見了同參兄弟袁珊寶。

杜月笙覺得自己太寒傖了,他想躲開這位同參兄弟。

袁珊寶也看見了師父、師兄,他忙過來打招呼。他首先問了老頭子和師娘的好,然後趁著陳世昌忙著做生意,悄悄拉了一下杜月笙的衣袖,來到一處牆角。

“你為什麼不回潘源盛?”

“這……?”杜月笙急得說不出話來,張了半天嘴,才說道:“我用空了店裏不少錢,王國生一定把我恨之入骨,我何必再回去自討沒趣呢?”

“天地良心!”袁珊寶替王國生喊起冤來,忙不迭地說:“王國生天天都在惦記你,常說:‘這杜月笙也不知跑哪去了,自從他一走,我們店裏少了個跑街的,生意越來越差。’至於你欠店裏的錢,我還從未聽他提到過一個字。”

幾近絕望的杜月笙,聽了袁珊寶的這幾句話,覺得有一股暖流流進了心田。他覺得,王國生真是情深似海,恩重如山,自己應當知恩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