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延信便以尚有軍務在身不敢耽擱為由退了出去,九阿哥見十阿哥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也有些不放心,便帶著十阿哥一起離開了,這原本熱熱鬧鬧的花廳裏麵就剩下八阿哥和胤禎兩人了。
胤禎一看這場麵突然心裏就有些不由自主的發虛,不知道應該跟眼前這位既熟悉卻又突然感到陌生的八阿哥說些什麼才好。乍然下意識的就也想告辭離去。誰知還沒等到胤禎開口告辭,八阿哥卻已搶過話頭說道:“十四弟,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可八哥我今天有些話想和你談談,你跟我來一趟。”說完便起身自顧自的往廳外走去,胤禎心裏起了一個嘀咕,隨即便跟了上去。
八阿哥出了花廳後左拐右拐的走到西院某個二層小樓前停了下來,伸手在一樓的小門上拍了幾下後門便打開了,八阿哥又回頭看了看從後麵緊跟上來的胤禎,指了指屋裏麵示意他一起進屋。
胤禎見狀也不多言,隨即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後便隨著八阿哥進了屋子。
進了屋子以後,胤禎便發現這二層小樓雖然坐落在整個貝勒府西北的偏僻角落裏,但是格局倒也不亞於八阿哥的書房的格調,心裏不由得暗暗稱奇。
八阿哥見胤禎進屋後不斷打量著屋子,便笑了笑著說:“這屋子僻靜得很,是我的側福晉以前居住的屋子。自從她沒了以後”說完又有些傷感說,“我便把這裏改造成了第二書房。唉,她是個苦命人,臨走連個孩子也沒留住啊。”
胤禎接過了話茬後點了點頭,附和道:“是啊,小弟至今還記得小嫂子當年做的清蒸河蟹,那香味,那味道至今還是令人難忘。不過,八哥,小嫂子人既然都已經仙逝了,八哥你還是要節哀順變啊,否則恐怕小嫂子在天之靈也是難安寧的。”
八阿哥卻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頓了頓說:“十四弟,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帶你到這裏來說話嗎?我想你是鬧不清楚吧。其實呢,一來這裏僻靜沒有什麼閑雜人等,這二來嘛,八哥我今天有一些藏了很久的心裏話非跟你說說不可。”
胤禎聞言疑惑的看了八阿哥一眼,不解地說:“八哥,小弟有一點不明。還望八哥解惑。這裏又不是皇宮裏頭,怎麼在八哥您自己府上也不能自由說話了嗎?”
八阿哥好像就料到胤禎會這麼問,不緊不慢的說道:“十四弟,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告訴你吧,何止是在我府上啊,就是這宮外宮內,甚至整個北京城都有他的眼線。好了,不談這個了,以後你自然會明白我說的是誰,現在就當八哥提前給你賣了個關子吧。對了,你可知前幾日夜裏,東直門外左家莊化人場突然多了四十多具死於非命的屍首,不過本來嘛這化人場就是無主屍首最多,平日裏也不缺乏各種慘樣的死鬼,可是怪就怪在這些屍首都是來自一個地方拉過去的,這就不得不讓人感到幾分耐人尋味了啊。”
胤禎越聽眉頭越皺的很緊,想了半響才說:“八哥,莫非你說的這同一出處的四十具屍首都是來自……”說到這裏,他壓低了聲音湊到八阿哥耳邊輕聲說:“莫非都是從毓慶宮裏頭抬出來的?”
八阿哥見胤禎如此謹慎小心,臉上有些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說:“不錯,正是從那裏抬出去的。十四弟,你難道不知道咱們的那位太子爺是什麼品行的人嗎?這些年他做的孽還少了嗎?每年從他宮裏抬出去的冤死鬼多了去了,可是這次居然有四十多具,唉,這人的心腸真真讓人發寒啊。不說這些死去的下賤坯子,就說國語(滿文)師傅徐元夢那事,你不會沒聽說吧?”
“我怎麼不知道,再說何止是徐元夢遭難,就是湯斌,熊賜履,李光地,哪個不被他害的挺慘。八哥,我真不明白皇阿瑪為什麼會立這種人為太子,他現在就如此心狠手辣了。要是皇阿瑪百年之後,咱們兄弟還有活路嗎?”胤禎臉上顯得有些憤憤不平,就連聲音也提高了不少。八阿哥忙朝他擺了擺手,歎了口氣,又說:“這都是命,唉,誰讓他是從仁孝皇後肚子裏生出來的呢?”
胤禎見八阿哥裝腔作勢的歎氣,嘴上什麼話也沒說,心裏卻是甚是鄙視,心想既然你知道不可能得到這皇位,那你前麵一堆話是兒戲嗎?是在逗我嗎?
八阿哥好像也感應到了胤禎的情緒,苦笑說:“若是太子隻對大臣師傅心狠手辣也就罷了,可是十四弟,你知道早年那些夭折的皇子阿哥都是怎麼死的?別人我不清楚,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六哥的死絕不是病死的。”
“什麼?八哥,你此話當真?你有什麼依據嗎?”胤禎雖然沒有和六阿哥見過一麵,但是還是一母連心,咋聽到六阿哥是慘遭非命的時候還是按耐不住情緒失聲叫了出來。
八阿哥點了頭,也不再說話,隻是輕輕地拍了拍手,不出一會兒的功夫就有個人輕手輕腳的從二樓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