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人生惆悵何能免,銷魂獨我情何限(1 / 1)

我出不了房門,自然也見不到太子哥哥。暗香、沉香十二個時辰寸步不離的守著我,還有幾個生麵孔給我送飯、送水、送書,送所有生活必需品,除了讓我出去。我哪受得了這籠中鳥一般的煉獄,不知摔壞多少茶杯,掀翻多少次書桌,甚至毫不顧及淑女臉麵,大喊大叫,卻都是徒勞。母親對我的一切置若罔聞。不知太子哥哥如若問起來,她會怎樣解釋;也不知,父親對母親的做法是什麼態度;更不知,這府中上下是否關心還有我這樣一個人。這就是我上官冰兒的家?一個讓我越來越討厭,越來越害怕的家。

“砰砰…冰兒,開門!”是母親來了,我雀躍般從床上跳起,不等暗香過來,親自將門打開。母親的身後正是太子。淚水不禁奪眶而出,真想立刻投入他的懷抱!再看看自己這幅窘迫的頹廢模樣,恨不得鑽進地裏,沒洗臉,沒梳頭,甚至沒刷牙,完整的腐女一枚……趕忙理了理淩亂的鬢發,整整上下不搭調的衣衫,厚著臉皮跪拜道:“臣女恭迎太子殿下!”心中暗自後悔,再也不能以這幅尊容麵對心上人了!

太子彬彬有禮道:“妹妹,請起!”

母親向著太子福了福,“殿下,臣妾在外候著。”說完便轉身走出門外,屋內隻留我們二人。

“妹妹,都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了!”他上前為我擦淚。

“哥哥,不怪你,不怪你!”雙臂緊緊摟著他的腰,好像下一秒又要失去似的。

“是我前些日子太過唐突,害妹妹被舅父、舅母責罵。不過,妹妹切莫擔心,我已征得舅父、舅母的原諒,明日回京再奏請父皇和母後,定給妹妹一個妥善的交待。”原來,我在這裏心急如焚,他在外麵為我打算、安排。

“哥哥,難為你屈尊為我周全。冰兒傾心追隨,不為攀附皇權,不為與後宮比肩,隻為你的一顆真心,足矣。”雖然我知道,這顆心永遠不會隻屬於我一人。

太子走後,我又收到了宇文聿的信。出乎意料的是,他在信中告訴我,外祖父已向皇上求旨獲允,宇文家將提前迎娶我入門,因兩家本是姻親,連納采、問名都省了,直接將納吉的帖子送到了宰相府上。

我知道,就算皇後娘娘屬意於我,太子殿下傾心於我,皇上卻不可能駁我外祖父寧國侯的麵子。雖然他不再手握兵權,但穩立大興朝堂幾十年,個中關係盤根錯節,牽一發動全身,哪有不拉攏之理?況且我未來的婆母是當今聖上的堂姐,郡主的麵子怎能不給?再說,太子妃人選塵埃落定,從麵上講,不論是宰相還是寧國侯,都不想自家的嫡出長孫女屈居人下,隻為一介嬪妃吧。

原來,宇文聿雖在京城,卻對我的動向了如指掌;母親看似平靜,卻早已運籌帷幄,步步為營。而此時的太子,還在回京的路上。

我不僅心急如焚,更對母親和宇文一家有些憤恨,憑什麼自己的命運輕易被人操縱?同時,我發現父親在所有關乎我的事情上,並沒有太多發言權。可畢竟他是一家之主,我仍抱著試探的心態,希望尋得他的幫助。

他顯然看出了我的來意,毫不轉圜,開門見山道:“冰兒,還是聽你母親的吧。為父已答應她,不再幹涉你們的事了。”

“爹,”我感到喉嚨有些幹澀,不知過去的十幾年間上官冰兒喊自己的父親時是否也會感到艱難,“女兒與太子哥哥心心相印,怎可嫁與他人?太子哥哥已答應回京即刻秉明聖上,皇後姑母本就屬意我的……”我跪在他的腳下,卻沒有像對著母親時抬起頭來,而是把頭埋得很低很低,恨不得埋到塵埃裏。

他隻冷清的回答了兩個字:“晚了!”

晚了!晚了?皇家不是可以決定任何事嗎?任何事沾到皇家不是都應該讓路嗎?我要嫁的不是隨便的張三李四,更不是阿貓阿狗,而是當今太子呀!況且我還未入宇文家的門,豈有晚了的道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從父親那裏出來,又去找了母親,可是任我怎樣哭訴,她都是鐵了心的閉門不見。舉目望去,路徑殘香已散盡,獨留空空芳園悲寂寥。這座刺史府,我如今的家,住著母親,父親,姨娘,弟妹,許許多多的下人,少說也有幾十上百口,卻容不下我一人。從前剛來到這個世界,我也會因陌生感到寂寞,因寂寞害怕夜晚,但總有母親,有沉香、暗香,或是吳媽陪著我,可如今……心中五味雜陳,眼裏酸澀難忍。

“帶我走”,這是我向宇文聿發出的又一封信,也是我想到的唯一的可以逃離的方式。

十日後,他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