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北夏求聘,不僅在軍事上結盟,於國事上說,也算助益頗多。兩國將在邊境新開五處互市口岸,增加每年茶葉、絲綢、糧食、瓷器等的交易數額。我的陪嫁除去金銀玉器,還包括經史典籍、禮樂詩書五百餘卷,生活器皿一百餘種,及招募大興水利、鑄造、木藝等工匠兩百餘人……赫連昊娶我,這筆賬劃算。
送親的儀仗定於十一月初三正式啟程,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條對策來。當日不願跟著宇文聿走,是不想再次連累他,連累宇文家。可難道就得這樣任人擺布,嫁去北夏嗎?
啟程的前一晚,舅母親自來迎賓館與我話別。早在母親去世時,她就曾生氣地扇我一記耳光,後來我偷偷跑出宮,還拐走了她的準兒媳婦,甚至攪擾得宇文聿無法安心成親……這樁樁件件,於理不合,於請難容。站在她的角度,如果不是礙於我郡主的身份,恐怕再扇五十個耳光兒也難消心頭之恨。
我不顧眾人的勸阻,跪在舅母腳下,眼中含淚,心中有愧,“母親已逝,舅母在上,請受女兒拜辭……”
“北夏山長水遠,日後你便是北夏之婦,所有榮寵皆要憑自己的努力,我與你外祖實難放心……”她一邊說著,竟也泣不成聲。
我伏在地上,失聲痛哭,“冰兒從小嬌生慣養,任性妄為,傷人傷己,給家裏添了不少麻煩。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萬望舅母原諒冰兒……”
“傻孩子,別說傻話了,”她緊緊抱住我的肩膀,“我知道你心裏苦……”舅母如此聰穎,怎會看不出我和宇文聿情怨糾纏、情根深種?無奈事已至此,隻能感歎天意弄人,有緣無分。
得了皇上首肯,遵從外祖的吩咐,我的陪嫁丫鬟、內侍無一人出自宮中,均是寧國侯府的家生子,由舅母一手調教的心腹。當然也包括我的奶娘吳媽媽和陪我一起長大的暗香。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聖仁廣運,凡天覆地載,莫不尊親;帝命溥將,暨海隅日出,罔不帥俾。懷柔郡主,奉公之典,行禮合經,北行千裏,借內德以交修,情既堅於恭順,恩可靳於柔懷……今冊爾為懷柔公主,賜之金冊,謙以持盈,欽此。”
啟程之日,我被正式冊封為“懷柔公主”。拜過祖廟及皇室宗親,捧一把家國厚土裝於錦囊,懷著複雜的心情,登上了送嫁的馬車。由大興和北夏上千名輕騎兵護衛,幾十輛馬車浩浩蕩蕩從京都出發前往翼城。上千裏的路程,幾百人的送親隊伍,數以千斤的陪嫁輜重,少說也要十來日才能到達。
馬車走得很穩,撩開窗簾,雪花飛舞,銀裝素裹。恍然夢醒,不得不麵對現實:行程已過去大半,很快就到翼城。
“可是要出關了?”
馬車停下,迎親使烏爾西在外答道:“正是。如今突厥汗國已滅,出了雁門關,就是我北夏國土了。”
“戰事結束了嗎?突立可曾抓住?”比起打仗,我更關心的是那前去打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