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明目張膽地行為,讓她很是忐忑,以至於近來寢食難安。
孟嬋音略顯煩悶地長籲,懶懶地拿開蓋在臉上的團扇:“春心。”
春心見狀忙端起一旁的溫茶,遞過去:“姑娘,喝杯茶水降降火。”
孟嬋音接過低頭淺呷,甘甜清淡的茶味道特殊,還有股果子味兒。
春心問道:“姑娘,她們方才說的話太難聽了,可要婢子前去訓斥一番?”
孟嬋音搖搖頭,那些多嘴的人她從不在意,而是在意這個看不透的‘兄長’。
在重生前,她便對他很是懼怕。
前世息府的後輩甚多,弟弟妹妹皆是一起長大,因自己是姨娘帶過來的繼女,注定比旁人在息府多幾分小心翼翼。
故而幼時她即便害怕,也竭盡所能地討好他,然後如願得了個好親事。
不過後來因一些緣由,她與青梅竹馬的未婚夫退婚後,又被大夫人急忙忙地嫁去青州。
隻是誰都沒料到,她在嫁去青州的路上,被狂風暴雨掀翻了婚船。
待她再次睜眼醒來,發現自己又重生回到了五歲那年,彼時是她跟著姨娘到息府的第三年。
重生後,她為了嫁給當時沒有緣分的青梅竹馬,也想要日後要掌管息府的兄長多加照看,所以她對這個冷心佛麵的兄長,明暗裏比之前地討好更甚了。
幼時兩人表麵上一度好過所有人,甚至她能毫無顧忌的在他院中午憩。
那時候是兄妹年幼,無人多想,而且自從長大後她便十分克己,甚少進他的院子。
他也懂妹妹長大了,也從不會來,唯獨弟弟阿寧仗著年齡小偶爾會來。
可如今這兩人反倒是錯了位置,阿寧不常來了,息扶藐卻頻繁不請自來。
即便在外回不來,也會快馬加鞭派人送東西過來。
前世的她至死都不知自己不是姨娘親生女兒,所以之前接受得理所應當。
許是因為重生打亂了原本軌跡,當她忽然不是姨娘女兒後,從第二夜開始……她與這位兄長的關係就變得古怪了。
眾人讚歎兄妹情深,她卻感覺這份兄妹情深隱約變味了。
見姑娘喝完茶,春心接過茶杯放在一旁,轉頭又去打磨茶葉混合的奶疙瘩。
茶與鮮奶味,甜中有澀,口感順滑,是孟嬋音最喜歡喝的飲品。
剛才聽了那些人閑聊的話,此刻她也沒了喝飲品的心思,想著回院子。
“不用泡了,我們回去吧。”
孟嬋音剛對春心說完站起身,院廊處便傳來男人疏離的冷淡的嗬斥。
聽見熟悉的聲音,她身形一頓,下意識轉頭看去。
院廊相距此處不遠,不過隻有一簇細細的觀賞竹,一麵圓拱門的距離,那些侍女是背著她,所以沒有留意她就躺在此處偷閑。
此時她打算回去,已經站起了身,所以那堵矮矮的牆麵,恰好讓她與不遠處的人目光相撞。
青年眉眼深邃俊朗生得尤其出色,不經意看人時,眼眸冷然得使人不寒而栗。
他不似揚州旁的世家子弟那般清雅溫和,五官帶著異族的深邃,身形高大健碩如巍峨的山,危險又冷峻。
與他驟然對視上,孟嬋音捏團扇的掌心發汗,背脊也有股寒意遲遲不散。
再眨眼,他已經別過了眼神,好似剛剛的對視,隻是她的錯覺。
“小姐,是長公子回來了,這幾個多嘴的婢子算是倒黴,被當場抓獲,隻怕是要被發賣了。”春心氣瞬間順暢了,語氣中有解氣。
孟嬋音垂下眼瞼,當作沒看見,轉身疾步離去。
第二次了。
第一次看見那個眼神,乃息柔被確定是三姨娘的親生女兒,她隻是鳩占鵲巢的假貨時,也親眼見他露出了那般古怪的眼神。
沒有震驚,很冷靜,像是早就已經知曉一切。
所以發生那夜的事後,當夜她便收拾好行李,打算離去。
可剛走到院子門口,就看見他就立在不遠處,很安靜地看她。
當時正值黃昏,夕陽半傾斜,暮色中透著昏黃的暗沉,她很難看清他的眼神,但十分確定他眼中是含笑的。
見她提著包裹,他還明知故問地詫異揚眉,問她要去何處。
她如實說要離府,他卻安撫讓她留下。
她要走不全是因為身份,更重要的是在她身上發生了一件足以讓她,哪怕真是姨娘親生女兒,也不能再留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