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向來誤事,更何況不慎喝了摻藥的酒,還走錯了院門。

所以夜裏與他發生過那件事後,他雖然從未提及,可她卻不敢再留在息府。

青年安靜地覷了她許久,最後緩緩開口:“外麵隨處可見的亂,妹妹孤身一人,沒人庇護焉能安穩度日?”

外麵的世道很亂,她如此柔弱的女子孤身在外,隻會被啃得連塊骨頭都不剩。

當時她聞言此話,心中的確猶豫了,可又覺得留在息府也同樣危險。

他見她麵上遲疑,聲線徐徐如雪,含著點暖意:“妹妹與子胥的婚期將至,不過才一年便能出閣,而且阿兄依舊是你的阿兄,不會因為旁的而改變,為何還要離開呢?”

他說阿兄依舊是阿兄,往日在府上是如何地位,並不會因為身份而變。

正是因這句話,打消了她最後的堅守,這才勉強留下。

後來的確沒有變過,反而比曾經更甚了。

思緒倒回至此時,孟嬋音想起最近發生的事,心中不安寧,足下路程越發快。

身後的春心險些跟不上。

待回了蟬雪院,她匆忙回了寢居,端起桌上的涼茶一飲而盡。

涼意壓製住了體內的彷徨,孟嬋音手腳微軟地坐下。

她心中很惱悔,當時不應該聽信他的話,什麼阿兄仍舊是阿兄,妹妹仍舊是妹妹,不會改變。

全都是假話!

春心不解她此刻臉上神情,當時適才那些婢子說的話,讓她心中不舒服。

貼心地上前揉捏她的肩膀,“姑娘,那些個婢子的話,姑娘勿要當真,且等會子長公子就會收拾她們,姑娘不要多想旁的。”

不是因為那些人的話,她在意的是他為何會沒有一點預兆,今日就回來了。

孟嬋音臉色不算很好地搖頭,反握住春心的手,問道:“阿兄近日可派人,送過東西來了?”

春心詫異姑娘往日不聞不問,今日反倒主動盤問起來,忙道:“長公子這幾日都在昆山,許是路途遙遠,這幾日都未曾派人送過東西過來。”

往日哪怕是在昭陽國,也會快馬加鞭讓人送東西回來,這次不過是在千裏之外的昆山,卻一次都沒有送過?

孟嬋音眉心微顰,手指漫不經心地叩著扇柄,陷入沉思。

雖然他送的東西,她一概沒碰過,但這次太反常了,讓她不知他現在這是何意。

春心察覺她心緒不寧,關切道:“姑娘,可是發生什麼事了?”

孟嬋音剛想說話,門口忽聞談話聲。

“外麵是誰?”春心撐開梨花窗牖,往外探身而觀。

立在外間的是個綁著紅繩雙髻的小丫鬟。

小丫鬟對著春心俯身一拜,道:“春心姐姐,適才沈小姐身邊的人傳信,約姑娘外出踏青,婢子特來詢問姑娘是否有空,婢子好前去回話。”

沈府大小姐與孟嬋音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閨中密友,隻是這沈小姐身子一向不好,故而甚少外出。

春心頷首道:“你擎等著,我去問問姑娘。”

“是。”那小丫鬟候在院外。

春心關上窗牖,踅身至內屋,對正在閉目養神的孟嬋音道:“外麵是前廳新來的小丫鬟,道是沈小姐請姑娘相會,姑娘可要去?”

今時不同往日,自從她的身份轉變後,曾經那些與她交好的人,紛紛與她斷了聯係,如今也隻有沈濛一人,還肯在這個時候邀她前去。

孟嬋音心中輕歎,放下手中的扇子,起身解細腰上係著的綠綢,“春心你去告知她,我換身衣袍便來。”

“是。”春心躬身退下。

孟嬋音褪去外裳,隻著裏衣立在一麵衣櫃前,打開櫃門,裏麵各色各樣的華麗衣裙映入眼簾。

這些都是息扶藐送的,她甚少穿,幾乎也不會去碰。

她蹲下身子,翻出最裏麵的木匣子打開,纖細白嫩的手直接掠過,找了一套青湖碧綠的梨花長裙。

孟嬋音抱著衣裳站起來,轉身欲換這身衣裙,目光不經意掃至窗牖邊。

一道頎長的身影,正慵懶地倚靠在窗邊,悄無聲息地盯著她。

她被突然冒出來的人,嚇得連連後退。

待看清是誰後,她忍不住脫口呢喃:“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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